运动后其实……都会这样的？
1
天色渐暗，夕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之下的时候，月亮在暗蓝色的天幕上的另一边悄悄出现，宛如醇香浓郁的牛肉汤中突然出现的一丝辛辣。路灯早已按时亮起，默默地给傍晚匆匆路过的人们披上暖黄色的蓑衣。单元楼的住户里，青色的炊烟从炒锅里升腾而起，白色的顶灯默默挥洒着自己的光辉，如往日一般抵抗着外界正在日益壮大的黑暗。
“哟，斯韦尔奇，炒菜呢？”DB-497一进门便看见在铁锅旁忙碌着的红色猫型机器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一边把肩上的包挂在大门旁边的衣帽架上。
“我哪天不在这个时候炒菜？”斯韦尔奇没有抬起头，不过从DB-497的角度，很容易看见他他脸上的笑意，“倒是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吃饭？”
“食堂的菜吃腻了，想尝点新鲜的，所以来这边蹭饭咯。”说罢，DB-497脱掉鞋，转身向餐厅走去，“欸，35他们还没放学啊？”
“今天周五，他们搞军事技能训练呢，你忘了？”斯韦尔奇往锅里放了一勺盐，“典戟的体能本来就落后平均值，所以得多花时间赶上进度啊。”
“好，了解了√。”说着，DB-497走到通向餐厅的过道，坐在了其中的一个沙发上面，拿起旁边小书架的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几分钟后，拉蒂也打开门走了进来，无精打采地脱掉身上的实验袍，放到了大门旁的衣帽架上。
“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普鲁士蓝’。怎么了，实验受阻了吗？”
“准确的说，是‘藏蓝’。”拉蒂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做实验还没发现什么失败，倒是遇到了一个垃圾。”
“遇到垃圾就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如果垃圾已经在里面了的话，不妨自己离开这个恶臭的垃圾桶呀。”
“出于某种不可抗因素，我没法离开这个垃圾桶太远，所以……我想我得带点空气清洁剂了。”拉蒂又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回倒是真诚了许多，“谢啦斯韦尔奇，我感觉好些了。”一边说，她一边走向餐厅，很快便发现了坐在过道沙发上的男人：“哟，大佬也来吃饭呢？”
“我来蹭个饭。”DB-497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拉蒂于是走过去，坐在了过道上的另一个沙发上，“今天遇到垃圾啦？是可回收垃圾还是其他垃圾啊？”
“是会挥发有毒物质的有害垃圾。”拉蒂长叹了一口气，“那女人真是脑子被试管夹给夹了，实验数据错误居然推给别人头上，还让我来背这个锅。”
“全球人口早就上八十亿了，不出点垃圾你还真以为自己活在天堂啊？放宽点心。”DB-497不屑地笑笑，“有一说一，把这种垃圾亲手打得粉身碎骨半身不遂才是最解气的办法啊，让对方余生活在阴影里面，永远失去获得幸福的能力什么的。垃圾不一定是废物，但废物一定是垃圾。”
“凭你的力量，做到这些一定很轻松吧？”拉蒂转过头看了看对方被肌肉撑满的衣袖，若有所思地说道。
“使用力量随心所欲，但是控制力量就难的多。弱者不顺心，强者也未必能遂愿。”DB-497抬起了头，眼神中的残忍转化为了无奈，“上面的话年轻气盛的我一定会脱口而出，现在人没那么中二了，就开始学会隐藏自己，谨慎行事。报复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暴露自己真心不值得。还有。”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想让对方跟上自己的节奏，“如果我没有从以前的经历中学到什么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张沙发上面了。”
“说得好，我要亲手拍下那个女人希望破碎的表情。”似乎是收到了什么鼓舞，拉蒂刚进门时脸上的沮丧早已烟消云散，“还有，我最近在加快进度，等条件成熟了，我们一起来破解你身上的基因秘密呀。”看见对方脸上惊异的神情，她又笑着补充道：“就是怕你没有心理准备才提前告诉你的，现在有什么问题不妨一一道来。”
“没啥问题，我倒是挺期待的。”DB-497摸着下巴笑道，“我也挺想了解我自己的。”
“你还是不知道你接受过什么改造了吗？不然的话咱们的密码破译可以轻松一点。”
“没人告诉过我啦。而且要是我知道的话，我还用每天活得这么小心翼翼？”DB-497苦恼地挥了挥手，“快点开始吧。而且要是破译成功了的话，你的科研之路又会留下闪亮的一笔呢。”
“给我点时间，我——”拉蒂还没说完，注意力突然被门口的响动吸引了过去，“哟，老哥回来啦。”
“我们的小老弟回来啦？”DB-497站起来，欢欣地迎上去，一边搀扶着因为疲惫而表现出一丝体力不支的典戟，一边帮他把身上的背包放下来，“欸？35没和你一起吗？”
“明天就是周末了。35正在老师那里处理一下班级的事情，让我先回来。”典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感谢，“斯韦尔奇，菜炒好了没？我饿疯啦。”
“还差一个菜，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吧。”
看着在厨房忙乱的二人，DB-497向着餐厅走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拦住了正要回房间挂自己的实验袍的拉蒂：“我怎么感觉咱们还少了一个人？”
“我哥啊？他不是在老师那吗？”
“不是，苣姐咋还没回来？这也不早了哇。”
“哦，她啊。我才想起来。”拉蒂一抖手里的实验袍，“刚刚我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在一辆车背后躲着呢，还能隐约听见从她那里传过来的哭声。我当时因为心里烦乱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应该就是苣姐了。”
“她今天又不开心了啊？”
“谁知道呢？我感觉今天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拉蒂耸耸肩，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走远的拉蒂，DB-497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这手机从方才他俩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震动了。看了看来电提示，对方是35。
“喂？DB-497啊？你在哪啊？”
“我在你家啊，我来蹭饭，嘿嘿。”
“蹭饭啊，我家那点饭量你吃的饱么？”35在电话那头笑道，“不开玩笑了，典戟在哪呢？”
“他啊？”DB-497回过头来，发现典戟正在把盛好的饭放到餐桌上面，“他已经开始吃饭了。要我帮你叫他吗？”
“别别别！别叫他。听着，到阳台另一边去，说话小点声。”
“也是，阳台信号好一点。”DB-497于是走到了阳台最里面，“说吧啥事啊？搞这么神秘？”
听闻35的一番描述之后，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转过身，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坐在餐桌旁边的那个男孩。明明面前就是饭，典戟却表现得很焦虑，眼神飘忽不定，身上的肌肉也时刻紧绷着。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运动了一天之后渴望好好休息的孩子应该有的反应。
“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说罢，DB-497挂掉电话，看着面前的盆栽，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今天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吃饭了哟！“拉蒂在餐桌旁边叫道。
先吃饭吧，不填饱肚子，心情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来啦！”
2
他正处于黑暗的虚空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站着还是坐着，但是很明显，他能感受到尿意。这尿意如同狡猾的毒蛇一般盘桓在他的尿道管上，而且越来越胀大，越来越强烈。他想找个厕所，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典戟终于惊醒过来，这才明白方才的虚空不过是梦中所见，然而那一股尿意却已然跨越梦境，正生生刺激着他的下体。
待一切喧嚣都归于寂静，他躺在床上，感受到心脏在狂乱地跳动，悄声喘着气，尽力不去理会从内裤传来的粘腻触感。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凌晨五点半。他小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到房间里面的一角随便拿起一件外套披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的几张沙发，来到了卫生间，开灯，虚掩上门。
他走到蹲便器旁边，叹了一口气，撑开内裤，接着昏暗的灯光模糊地看见内裤内壁附着的白色斑点，感觉无力感正在爬上——
“小老弟，干嘛呢？”
他惊得发出了轻声的尖叫，慌忙穿好裤子，回过身，才见一个彪形大汉正随意地站在门口，翠绿色的瞳孔中满是戏谑。
“DB——”
“叫什么DB-497，叫哥。”DB-497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对方，“这大早上的，别叫那么大声，大家都还在睡觉呢。”
“好吧……哥，你这么大早来这干嘛呢？”明明已经是秋意旺盛的十月份，早晨起来能明显感觉到一丝凉意，DB-497此刻却依然穿着运动背心，血管纹路粗暴地攀爬在他肌肉饱满的手臂上。典戟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羡慕着对方的抗寒体质。
“受35的委托。他说你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让我来帮他看看你。”DB-497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每周到了周四或者周五都会有很奇怪的生理反应？”
“是……是啊。”
“然后你为此觉得自己不正常，感觉愧对我们？”
“嗯……”
“说呗，这里现在就咱俩。”
“有点吧……”
“好，那我就先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理反应。”DB-497干笑了一声，“你们周四到周五，课程安排是军事技能的训练，这样一来你们在周四和周五的运动量都会变得特别大。你现在处于青春期，新陈代谢旺盛，而且再加上运动刺激你的睾丸产生睾酮，你体内的睾酮水平就会变高，而这一说明你的性功能也增强了。”见对方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又接道：“你现在内裤上面的乳白色液体，叫做精液。你在睡觉时排出精液的过程，叫做遗精。这些都很正常，你懂了没？”
“懂了。”典戟终于绽开了笑容，但是这笑容中却隐藏着几分不自然，“原来我就是发育了。”
“你也知道你是发育了啊？”DB-497扶额苦笑道，“你生物不是挺强的嘛？不至于连这种程度的知识都不知道吧？”
“这种知识我当然知道啊，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到我身上罢了。”典戟偏头看着卫生间的白色砖墙，“心理上都没太准备好……”
“你这都几个星期了啊，心理上还没准备好？”DB-497眯起了眼睛，“知识从来都是理论和实际密不可分的，你的理论再充分再完备，不去实践一回都是空中楼阁，特别是你的生物，能实践应用的场景就更多了。比如说你长期不摄入食物，血糖水平偏低，你就会感觉头昏发晕对不？再比如你吃一个没有味道的馒头，你的唾液里面的酶会和馒头中的淀粉反应生成有甜味的糖。这些都是生物的应用啊。”
“也是啊……”
3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浅灰色的云带占据了大部分的天空。阳光变得稀疏起来，空气似乎也有些会灰蒙。天气似乎变得闷热起来，但是地面上偶尔出现的雨滴不会让气温上升太高。
“哟，回来的正好。”斯韦尔奇正在厨房台前收拾面前的碗盘，听见了敲门声，转头便看到了上上半身已经湿透了的少年：“这天气快下雨了，再不回来就要感冒了。”
“我这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淋不淋雨没啥两样。”典戟用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不过我正好也想早点回来，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少呢。”
“运动的还挺卖力的啊，正好我待会想尝试一下新甜品的配方，你要不要尝一点补充补充energy？”
“行啊，正好我尝尝你的手艺。”
然而对方的话还没说完：“——也顺便恢复一下精气，毕竟经过了早上那么一折腾……”斯韦尔奇闭上了嘴，眯起眼睛，用看向对方。
典戟听闻这话，本想尬笑一阵掩盖过去，突然想起早晨DB-497提起的、35的担忧：“性……那方面的知识你也知道啊？”
“哪能不知道啊？不然我们机器人怎么在人类社会和谐生活？”斯韦尔奇放下菜刀，叹了口气，“为了让育儿机器人应对雇主的各种需求，机器人学校肯定会有相关的措施，特别是当雇主的文化中早已被深植的性观念。”
“那你——”
“你想向我咨询其他性知识？”斯韦尔奇咧嘴一笑，“我就是个半吊子，你明明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问。”
“谁啊？”
“还能有谁？35啊。”斯韦尔奇一脸坏笑，抬起头，似乎正在回忆以往的时光，“说出来你都不一定相信，是他把我引进新世界的大门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让他来照顾正在处于青春期中的发育少年，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
“啊，好像DB-497和我也是这么说的……”
“相信我，虽然他俩都没和我当面说过，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俩一定交流过不少黄色笑话。”斯韦尔奇哈哈大笑，把案板放在了厨房台上，在水槽里洗起了几颗蒜苗。
“哟，回来多久了还在这伫着呢？”典戟本来还想继续聊下去，不料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抓了现行，“快去换衣服，小心感冒。”
“你们俩都在这聊什么呢？”35把随身的包放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我记得他五分钟前就上楼了。”
“聊你开车，技术多好车速多快。”斯韦尔奇抛了一个眼神，“快去看看他吧，不然他会怪你开车太慢让他上学迟到的。”
“哇，这个罪责我可担待不起。”35把包从衣帽架上面拿了下来，“走了，祝你周六愉快。”
35走进卧室，却发现典戟正站在书桌面前浏览者电脑页面，屏幕的荧光淡淡的映在他的脸庞上。他走到房间角落的衣帽架旁边，将包放在其中一个衣帽架的支脚处，淡淡说道：“哟，现在用我电脑变得那么方便了呀？看来我以后得考虑设一个密码了。“
“啊……我征求过你的同意了啊。“典戟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或者说我借用别人的东西之前还是需要说一声？”
“最好这样，不然别人会不高兴的。”35淡淡地点点头，“咱们的关系是比别人要亲密，但这不代表我们不需要守住彼此的底线。”他又好奇地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呢？”在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视频。最上面赫然显示着的标题表明这段视频截自今年的机器人毕业展示会。
“没什么，是……一只机器猫。”
“你还在好奇哆啦邡斯呢？”看到视频里的灰色身影，35在心里感到一阵惊讶，随即隐约猜到了对方的真实意图，“还是说……”
“我这几天碰到过邡斯，和他聊了几句。他……他知道是你在照顾我之后就一直叫我不要辜负这么好的机会，还一直夸赞你有多么的优秀。然后我就想起来之前军训的时候一直想看的这个视频，就来找了找。”
事情还要从今年六月份的机器人毕业展示会说起。在会上，邡斯展示了自己在电磁学方面的学术进展，而这恰好是LILAC最近的科研中最需要跨越的技术障碍。在被LILAC要了之后，他突然发表起了感言，并指明道姓地说自己是因为35才会这么努力，并且要在进入LILAC后继续向35讨教，努力和对方齐平。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邡斯在LILAC新生军训圈小有名气，还顺便带火了原本还算默默无闻的橙色机器猫。
“我也就和这家伙讨论了一些物理问题，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这件事情。”35摊摊手，“不过，也别因为这些人的吹捧把我想得太优秀，说不定在某些方面我还没你强呢。”
“你还真是谦虚啊。”
“学的越多，越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想起几个月前斤两不分的自己，35感觉自己并无多少吹嘘的资本，“咱们还是一起进步为好。”
“一起进步。”典戟点点头，“我还有好多要和你请教的呢。”
“不过说起一起进步，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35走上前，轻轻戳了戳典戟的肚子。尽管有T恤的遮掩，他的肚子已然有了线条，“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没这么胖啊。还以为你是天生的新陈代谢旺盛，没想到胖的这么快哦。”
“我在家都吃不太饱啦，而且家里的菜又不好吃，所以吃的很少。但是在你们这里就不一样了，天天都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饭菜。”典戟摸了摸自己的肚腩，“不过我也有运动啦，所以也不至于胖成米其林。”
“岂止是不胖成米其林？我要的是让你保持身材别胖！你知道肥胖是颜值杀手不？”35吐槽道，随即又咧嘴一笑，“不过这几个月的运动加上学校的军事素质训练效果倒也显著，你这不光肚腩上来了，肌肉也上来了，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弱不禁风了。”
“OJ8K。这样看来我得控制饮食了。”
“最好这样。”
说着，35便走到了房间的一边去。典戟以为谈话结束，于是掏出手机，打算看看班群里的消息，却见35给他私聊发来几张图片。点进去一看，张张都是暴露女性隐私部位的敏感图片。即使是不喑世事如典戟，也能看出来这些图片意味着什么。
“小心使用，仅限观看，不许动手。”典戟本来正在心跳加速地观看着图片，这下直接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转过身，看见对方一脸坏笑：“撸太多伤身体，隔几天一次就行了。”
“不是，你……这……”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35正色道，“你也是时候拥有一台个人电脑了。不仅仅是为了查资料方便，你也应该有一些个人隐私要储存吧？”
“个人电脑啊……”
“对，我有一台，拉蒂有一台，斯韦尔奇有一台，你姨妈有一台，你哥也有一台。”35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年代，谁没有一台电脑还敢称自己是现代人？”
“那……真是谢谢你。”
“别乱用你的电脑才是真的谢谢我了。”35点点头，“你在家里做作业，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啊？”
“想办法帮你弄一台电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