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回:背叛的結果……也許總有一天,你會觸碰到真正的我……
「貓娘……」袖子拼命地想要呼喊出她的名字,但喉嚨仿佛將要燃燒似的,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
在仍未恢復意識的情況下,袖子可以稍微感知到周圍的嘈雜聲——也許主席台上的情景 ,已經引起轟動了吧。
但是這一切,對袖子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
胸口傳來的揪心疼痛襲遍全身,但依舊想要邁出沉重的步伐……掙扎著。
稀飯輕輕地微笑著,最後看了倒在自己腳邊的貓娘一眼,便緩緩地朝主席台的一端,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去——鞋底踩著鮮紅的血液,被帶過了半個主席台,留下淡淡血痕……
——不要走……
心裡竭盡全力地吶喊著,現實卻是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孤獨無力地站在這,看著稀飯的離去,與貓娘的痛苦。
大腦里的信號似乎已經不能操控全身任何一個部位,身體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著。
貓娘傾倒在主席台上的身軀微微地抽搐著,臉頰貼在冰冷而粗糙的木質地板上,絕望而無力地用盡最後的氣息呻吟著……
——不管是誰都好……請改變這一切吧……請不要讓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
袖子感覺自己的意識又開始逐漸模糊起來,隨時隨刻都會暈倒下去感覺,如同在一瞬間被拉入了萬丈深淵一般……
——「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吧!」「這只不過是一條岔路口罷了——選錯了,重新來過就行!」
是嗎?是這樣嗎……
我已經背叛她了……已經傷害她了……這些都因為我的任性而釀成的悲劇……真的能夠挽回嗎……
無邊無際的白色世界,還有被擊碎的內心。
白色的視野中,出現了自己用盡全身力氣伸出的顫抖的右手……
——現在,或許只有我能修補這一切了吧……
不可被打碎的透明的牆壁,在那一瞬間被打破。
鼓膜里傳來血液流動的聲音,白色的光芒也逐漸消失。
緊繃的身體終於有所舒緩,但還是由於冰冷而戰慄著。
——再也不能依靠逃避與背叛來安慰自己了……即使彷徨與迷茫,也要跨越我與她之間距離的界限……
雙腳奇蹟般地可以移動了,袖子步履蹣跚地登上了主席台的三節階梯,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唯有貓娘的身影,紋絲不動地印在視野的中央。
——究竟如何才能修補這一切呢……
「將主席台的帷幕放下!」耳畔傳來了夢子命令的聲音,沉穩而冷靜,「你們幾個去把貓娘同學抬到醫務室!艾克子,貓娘那邊交給你了!主席台這邊我來解決……」
關鍵時刻,夢子沒有驚慌失措,而是依然很理智地在指揮學生會成員的行動。
站在主席台靠近邊緣處的袖子覺得自己似乎將要被阻隔在另一個世界……幾個男同學圍在了貓娘的身旁,小心地將貓娘的身體翻了個面,使傷口背對著地面。
貓娘雙眼緊閉,嘴巴緊緊咬住嘴唇,臉上流露出痛苦與不安的神色。
袖子感覺自己差點又要被這個表情所擊倒,但強烈的衝擊還是使袖子恢復了清醒的意識。
確認傷口的大致程度後,幾名男同學小心翼翼地將貓娘柔弱的身體抬起,迅速向主席台下轉移……
最後留給袖子的是貓娘痛苦的表情……袖子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追上去了……
而身後深紅色的帷幕,也緩緩降落,斷絕了同學們的視野。
再也堅持不住了……
袖子身體前傾,雙手撐在地上,不住地喘著粗氣,眼神空虛地望著還殘留著一攤血跡的地面……
即使陽光明媚,身邊還是被痛苦與悲哀所環繞……
——究竟如何……才能修補這一切呢……
當走出麵館的時候,黑暗已經完全占領了整座城市。
「啊啊!吃的好飽的說!」貓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本滿足地說道,「袖子你覺得怎麼樣?」
「我再也不想吃到這兩百塊一個的湯包了……」袖子滿臉崩壞的回答說,然後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都這麼暗了,得快點回家才行……貓娘你自己叫輛計程車吧,我一個人走回去……」
「那不行!袖子你一個人走回去得要半天時間,回到家早就到深夜了,還是讓本小姐幫你叫輛計程車吧。」貓娘斬釘截鐵地說,然後看兩邊的街道四處張望,尋找計程車的蹤影。
「這樣的高峰期……要是有手機里的搭車軟體就方便多了……」袖子見此情景感嘆說,「所以說如果沒有手機的話,以後應該怎麼聯繫貓娘你呢?」
「不需要袖子你主動聯繫我的說,在你需要的時候,我一定會主動聯繫你的……」
「不要說得好像你有預知超能力一樣好吧……」袖子對於貓娘的回答頗感無奈。
「只要有錢的話,這種超能力也擁有給你看的說!」貓娘做了一個「yeah」的手勢,然後在一瞬間開始不停地揮舞自己纖細的手臂,「喂!計程車!」
一輛紅色的出租順勢停在了二人的眼前。
「要不貓娘你先坐這輛回家吧……」袖子提議道,「或者說先坐這輛車去我家,再去你家,如何?」
「好主意。」貓娘微笑地點了點頭,坐進了計程車的後座,並給袖子騰出了一個位置,拍了拍座椅實意袖子坐那。
「我還是坐前面吧……一下就到了……」袖子拒絕了貓娘的好意,拉開了副駕駛座位的門。
「那麼下次要和我坐後面哦!」貓娘嘟著嘴一臉不愉快地叫道。
「所以說坐後面到底有什麼好處啦!?」
——那個時候,其實我並沒有意識到,我的拒絕,其實早已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大,更遠了……
「那麼……多謝你今天的款待了。」袖子下車後,隔著半截窗戶對後座的貓娘說道。
貓娘將窗戶搖下,視線與袖子並齊,露出了清澈的笑容,說道:「那麼,我們下次還要再一起出來哦~」
「呃……」袖子喃喃地應答說,「話說貓娘你的家在哪呢?計程車應該可以直接送到家門口吧?女生一個人晚上回家……」
「嘛~肯定會送到家門口的啦,本小姐的安全可用不著袖子你來操心的說。」貓娘合上眼帘搖了搖頭,視線游離到了計程車的內部,「今天我很開心……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樣幸福就可以了……」
「……」袖子無言地站在原地。
「再見了~明天社團見哦!」最後一聲清脆的告別,四周響起了計程車發動機啟動的轟鳴聲。
「嗯……」袖子朝貓娘揮了揮手,車子便載著貓娘逐漸向前方駛去。
聞到汽油味的袖子始終站立在原地,一直目送到計程車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才轉身朝自己家的單元樓走去。
緊接著,是恐怖的頭暈目眩……袖子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境況——像一隻被遺棄的小動物一般,無助地雙手撐在地板上呈跪地狀……
——我已經保持這樣的姿勢多久了……
在剛剛那一瞬間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幾周之前,那個原本應該很幸福的傍晚……
每次貓娘邀請自己吃飯,袖子雖說不是拒絕,但也並不是欣然接受……畢竟如果一個女生成天帶著自己到處吃香喝辣在外人看來完全不符合情理。
可是每次看到貓娘溫柔而期待的笑靨,並與她炯炯有神的雙眸對視之時,袖子就失去了拒絕的理由了。
一次次地想要將距離拉近……一次次卻又在無形中將兩人的距離拉遠……袖子本身就處在一種自己創造出的無盡煉獄之中,無法脫身……
——我……為什麼……
袖子的喉嚨在震動,乾燥難耐,似乎要燒著一般。但袖子還是掙扎地站了起來,一顫一抖地向台下走去……
——魯莽地選擇了背叛,導致了平凡生活曙光的破滅。
頭始終不肯抬起,雙眼難受地快要擠出苦澀與不甘的淚水。
——現在是時候,為自己的一次魯莽買單的了……
由於會場裡陷入短時間的混亂,走廊上還是空曠無人,靜的只能聽見袖子沒有節奏的腳步聲。
袖子的身影快速穿梭在一扇又一扇相對的的教室門之中,但與其說在奔跑,不如說是脫著疲憊與沉重的身子向前「蠕動」……
就連自己現在身處何地都是未知數,但袖子還是堅定地向前方奔跑著……
緊緊閉上的雙眼前方的道路顯地如此險惡,但袖子最終還是堅持到了醫務室前,看著那扇白色的門,粗重地喘息著……胃裡的酸液不停地翻滾著,似乎有什麼東西將會湧上來,但袖子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毅然決然地用力推開了那白色的門扉——
消毒水的味道從房間內溢出,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
一張白色病床上趟著她脆弱的身軀,一旁一個身穿水手服的少女正從鐵櫃中拿出白色的急救箱。
水手服女生的袖子上掛著紅色的風紀委員的標識,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間整個身子震住了,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但隨即又緊皺眉頭,用餘光瞟了袖子一眼,冷冷地說道,「現在醫務室被我們學生會暫時占用了,無關人員請馬上出去。」
「貓娘怎麼樣了……」袖子直接無視掉了艾克子的警告,而是用一種近乎是命令的語氣說道,「她怎麼樣了……快說啊……」
「我現在馬上要處理傷口,只希望腹部的傷口沒有太深了……」艾克子冷冷地回答說,然後輕輕捋了捋頭髮,戴上消過毒的依然散發著難聞氣味的手套,打開了急救箱。
「120呢?叫了救護車了嗎??」袖子焦急地繼續追問說,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叫救護車就是明顯想將這件事鬧大……至少得先想辦法將這件事給壓下來。」艾克子的話語中不夾帶任何一絲感情與同行,「也請袖子同學你相信我們貓吧二中的醫療配置,相信我的應急處理能力——初中的時候我可是有過這方面的特訓的……」
「特訓……你現在讓我相信你們學生會嗎……」袖子的言語充滿了憤怒與不安,「讓我相信你們這個只顧自己的名利而拋棄學生性命的罪惡組織嗎……」
「別無選擇,也許現在在你眼裡什麼都是罪惡的。」艾克子扭動了一下脖子,乾脆地說,「現在請袖子同學你立刻出去,我將要脫掉貓娘同學的上衣 了……」
「呃……但是,但是……貓娘她需要我……」面對艾克子的要求,袖子依然猶豫不決,「至少請讓我待在她身邊好嗎……」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貓娘同學要怎麼面對你?作為一名高中生卻被同齡異性看光自己的上身,你會願意嗎?」袖子聽到這話直接懵了,現在他又將面對一個痛苦當然選擇。
——如果暫時沒有修補的方法話,那麼至少要阻止破碎的繼續發生……
袖子望著病床上痛苦不堪,眉頭緊鎖的貓娘,似乎可以感知到她腹部所散發出的悲鳴……
自己的心臟又像被握緊了一般疼痛。
「現在可不是讓你沉思的時間!」艾克子稍微提高音量喊道,「去或留的決定權在你,我已經管不著了……如果,你還想製造更多的悲劇的話……」
——我已經……不能再讓我們的距離拉開了……
「我明白可,請務必要……讓貓娘恢復到,以前的模樣……」說著顫抖的話語,袖子深深地朝艾克子鞠了一個躬,最後看了兩人一眼,便轉身踏出了房間,輕輕地帶上了門……
「咔嚓。」白色的門與門框貼近的那一剎那,袖子背靠著門,整個身子接近癱軟在地上,低著頭默默地祈禱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一塵不變地祈禱詞
——
求求你……不管是誰也好……請讓一切都回歸正常吧……
不管是誰也好……請修補這一切吧……回到過去的那個平靜安寧的日子……
雙手抱著膝蓋,袖子靠著醫務室的門像尊雕像般坐在那,直勾勾地盯著白色的牆壁。
哀傷、懊悔、痛苦、悲慘……被種種複雜感情玩弄的袖子 ,不曉得該如何處理才好,只得埋下頭,默默地等待著奇蹟的發生——用金錢所不能創造的奇蹟。
門內正在進行什麼事務,會場內又發生了什麼,稀飯現在身處何處……袖子一無所知,隻身處於自己混沌的內心世界之中,無法自拔。
——為什麼我會如此無能……
即使是閉上了雙眼視網膜上所成的像,一點點地刺激著袖子的全身——她的微笑,然後,消失……
喉嚨很痛,全身發燙,身體裡好像是被火灼燒似的。
就連自己在等待著什麼都不知道,但還是在這依舊等待著……
凝重的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連呼吸都會讓袖子倍感痛苦。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靜默的走廊內只有袖子孤單而渺小的蜷縮身影。
然後是淡淡的腳步聲從走廊的遠處傳來,腳步聲的主人正逐漸接近袖子這邊。
——也許只是路過的同學吧……
袖子將頭埋在膝蓋中,不想讓外人看見自己的臉——這樣一個頹廢,什麼都不能修補的自己。
劃破空氣的腳步聲,一種熟悉的運動鞋與地板的摩擦音響。
袖子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前的氣息,漸漸抬起頭,露出自己落寞的雙眼——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稀飯正站在袖子的身前,俯視著袖子的臉,四目對視。
脖子在一瞬間開始發涼,各種感情霎時湧上心頭。
憤怒、不解、委屈……
袖子似乎獲得了能夠站起來的勇氣與力量,瞪大了眼睛,雙手扶著身後的門勉強克服了重力的束縛。
「袖子好啊~你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啊?」稀飯用很溫柔的語氣說道,臉上掛著讓袖子感覺充滿無限罪惡的恐怖微笑。
「你……你……為什麼要……」面對主動找到自己的稀飯,袖子此時此刻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太多的感情需要宣洩,內心的激動導致他語無倫次,「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啊?」稀飯似乎並沒有在意袖子的表現,而是用一種近乎在賣萌的口吻說道,「我可是什麼壞事都沒做的呀!」
「稀飯同學……現在這樣……為什麼……」袖子無法面對這樣的稀飯,眼神里透露出無盡的哀傷與失望,「明明可以再補救的……為什麼要把貓娘給……」
「是貓娘同學要求我這樣做的啊!」
稀飯的這句話,迴蕩在袖子的耳邊,連綿不絕。袖子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大腦一瞬間處於短路狀態。
「貓娘……要求你這樣做的?」
「嘩——「背後白色的門刷得一下被打開,然後傳來了那標準的充滿活力的聲音:「沒錯!就是本小姐安排稀飯同學這樣做的!」
聽到聲音的袖子猛的回過頭,藍色短髮的少女活力四射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眼前,身著的水手服上血跡已經完全不知所蹤。
「我……」袖子張大嘴巴,下巴簡直就快與地面接觸,一臉驚異驚訝驚悚地看著這一情景,「為……為什麼……」
「果然袖子的智商在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明顯的長進,還是被本小姐騙得團團轉的說!」貓娘嬉皮笑臉地說道,之前的痛苦在此刻完全無法再觀測到,「我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死掉的!」
「等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即使大腦飛速運轉,袖子還是沒有緩過神來,因為這一切變得太快了,快到完全是一瞬間從地獄飛到天堂,「貓娘你不是已經被稀飯同學刺傷……」
「哼哼哼哼~」貓娘怪異地笑著,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個沾滿紅色血跡的,看上去像是醫院裡裝血漿的袋子在袖子眼前晃了晃,不過袋子的側面被刺破了一個口,「果然本小姐準備的血漿的真實度非常非常的高口牙!只要放在我的腹部的位置用刀刺上去就可以達到流血的效果咯~」
「什麼?」袖子一把奪過血漿袋,半信半疑地仔細查看了一番,「這這這……」
「別看啦,再看也不會有本小姐的裸照在裡面的!」「我不是在找這個喂!」
「嘛~看來這次的計劃相當的成功的說~」貓娘輕輕笑著,做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這還得多謝我們的稀飯同學了!」
「啊?」袖子轉過頭去看向稀飯,稀飯也是很有深意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袖子不懂,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也就是說貓娘你並沒有受傷嗎?剛剛稀飯同學刺傷你的行為只是演戲演出來的嗎?」袖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恨不得將之前內心所有的疑問全部表達出來。
「才反應過來啊,袖子果然還是個⑨啊……」貓娘裝作很無奈地搖了搖腦袋,藍色的短髮也隨即緊跟著飄舞起來,「不過能騙過袖子的話,也應該能騙過所有人吧!」
「那你之前受傷的表情……」
「沒錯,本小姐擁有奧斯卡影后一般的演技,要演出各種表情與神態完全是小菜一碟!袖子看來已經完全被本小姐的演技給欺騙的說!」
「怎麼搞得像你們都知道真相,就我一人不知道似的……」看著兩人略微有些戲謔的表情,袖子感覺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你們這樣做究竟為的是什麼?為了嚇唬我嗎?這一點都不好玩!」
「袖子你已經不是社團成員了,我沒事做嚇唬你幹啥呀?」貓娘這句話直接讓袖子吞了口口水,因為他似乎早已忘記了自己已經不是HI社成員了。 「那麼……是為何呢……」袖子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說道。
「看在我們過去的交情的份上,本小姐就告訴袖子你吧!」貓娘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為了給夢子警告並給予壓制,我想出了這樣一個搞出個大新聞的方法,這下夢子她以後就不敢隨意輕舉妄動說要啥解散社團了~」
「呃……」袖子還沒有完全明白。
「哎呀……貓娘同學你的解釋跳躍性也太大了吧,這樣袖子會聽不懂的。還是讓我來解釋給袖子聽吧……」一旁的稀飯同學插嘴進來,「袖子你想,夢子會長是一個十分注重學生會,乃至整個貓吧二中名譽的人,之前的殺人事件好歹是在課後的宿舍里發生的,但如果在上學期間,還是在學生會擅自組織的活動上發生了傷人事件的話,夢子她作為會長也一定脫不了關係的對吧?」
「嗯……」袖子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稀飯繼續往下說。
「也許夢子會長這次也有能力將這件事壓下來,但這也在無形中給她的工作施加了壓力,告訴她如果再敢對HI社輕舉妄動的話,下次可能鬧出比這還要大的新聞。夢子可能也會意識到這樣做的風險會越來越大,對學生會名譽的影響也會隨之增大。如此注重名譽的她很大的可能性會就此收手,這樣貓娘同學的目的就達到了!」
「哦哦……SOGA……」袖子不禁對貓娘佩服有加,「感覺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但是,為何不告訴我……害得我這麼擔心你……唔!」袖子馬上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哼哼!暴露了吧!」貓娘沒有拘束地笑著,似乎很高興聽到這話,「哎……袖子你這是何苦呢,就那樣與夢子那傢伙勾結上了,看到本小姐的樣子的時候表情害得我差點笑出來的說!」
「呃……」面對貓娘的話語以及眼神,袖子有意識地逃避了,「我只是……」
「算了算了,現在不說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嘛!」貓娘將袖子打住,回頭對艾克子喊道,「那麼夢子那邊就交給你了哦,夾擊妹抖……哦,不對,艾克子同學!」
「哦……」艾克子冷冷地回應道,順帶將自己手上沾滿紅色獻血的手套取下。
「巧克力事件艾克子欠我的人情……現在也終於還清了。」貓娘滿意地笑了笑。
「巧克力事件?」稀飯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好奇的問道。
「嘛~稀飯同學你也不必知道了。」貓娘很乾脆地搪塞道,「這次事件也就應該就此圓滿地結束了說。」
稀飯似乎很不悅地鼓了鼓嘴巴。
「……」袖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只覺得看著貓娘的微笑,心理非常的安穩——那是一種將失去的東西重新找回,將破碎的現實重新修補的安心感與舒緩感。
「袖子。」貓娘突然視線與袖子交鋒,嘴邊依然輕輕微笑,「說實話吧……袖子你是真心,為我而擔心麼……」
「啊?」當被問及這個問題時,袖子下意識朝身後的稀飯那看了一眼。
稀飯也似乎明白了袖子眼神的涵義,輕輕點了點頭,「那麼,兩位慢聊吧……我先走了……」溫柔地說著,向兩人道別後,便緩緩地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腳步聲逐漸遠離,空曠的走廊只剩下了貓娘與袖子兩人。
「現在,沒有人能阻止我們了哦~」貓娘笑著,天真燦漫地說道。
「說得好像我們接下來就要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樣……」袖子看著貓娘水靈靈的黑色雙眸,腦袋裡也一直在思索著剛剛貓娘所提出的問題的答案。
「能告訴我答案了嗎?」貓娘也順勢說著,將身後醫務室的門輕輕合上,「袖子你所最真心實意的想法, 究竟是什麼呢?」
「我……」想說的有太多,不知道從何處開始說起,只得以這個單一的字眼開頭。
貓娘露出了期待的神情,而袖子此時此刻卻顯得更為尷尬。
經過長時間的思想鬥爭,袖子最後還是鼓足勇氣,一鼓作氣地,用非常不正式的語言說道:「嗯……是的,我的確很擔心貓娘你……因為,你雖然有些時候讓人討厭,有些時候總是自作主張,但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愛活潑的善良的女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非常開心……」
說到這,袖子已經因為難堪而漲紅了臉,貓娘則始終微笑地觀察著袖子的一舉一動,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那麼,然後呢……」
「然後……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每天都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能感受到各種情感……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幸福的……所以,我不想失去這樣的生活,不想讓這樣的生活被打破,也不想失去創造出這樣一個幸福美好世界的貓娘你……」袖子一句一句說著,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完全吐露出來。
之前的緊張感與拘束感似乎也已經漸漸消散,袖子說話的語調也漸漸提高。貓娘一臉滿足的微笑,靠在身後的門上,靜靜地聆聽著袖子的每一句真心吐露。
「真的很高興能夠認識到你這樣的女生……這樣一個能帶著我天天出去吃飯,帶著我去完成各種委託,甚至帶著我去大鬧法庭……這些原本不可能發生在我這樣一個平凡高中生身上的事,都發生在了由貓娘你給我創造出的世界之中了……我很快樂,真的,每天都很快樂,每天都很幸福……及時某些時候陰霾會籠罩,但終究還是被驅散……」
袖子感覺自己的話語有些顫抖,胸口似乎被什麼堵住,雙眼也不知不覺間開始趨近於模糊,但還是強忍著自己的感情,使其不表現在臉上。
「也許過去的我很孤單,在班上沒有什麼像樣的朋友,每天只能在電腦屏幕前度日子……但自從遇到了你之後,我真的變化了許多……開始學會與正常人交往……認識了更多的人……稀飯、夢子、艾克子、島島老師……等等,正因為有了你們所有人的存在,我才能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現實。一個波瀾起伏的,有歡笑有感動有激情的現實,一個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日常……這是貓娘你所能給予我的,無可替代的幸福……真的,非常感謝貓娘你……」
已經不再需要更多的語言了,袖子輕輕鞠了個躬,來表達自己感激之情。
然後,貓娘走到袖子跟前,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托起袖子的臉頰,溫柔地說道,「那麼背叛這件事呢?」
「只是我,一時被束縛住了心靈罷了……」袖子抬起身子,用較為軟弱地解釋說道,「也許我有些時候的做法也太過於魯莽和極端了,導致我差點將生活攪成一潭爛泥……幸虧,著一切只是虛構的,但只有在失去之後,我才會漸漸學會珍惜已經擁有的,所無可替代的人……」
「背叛的結果可能會相當嚴重哦……袖子你背叛時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
「想到過……我知道貓娘你可能會討厭背叛……而且我總覺得,我們兩隻前,有一層無法穿越的薄膜,將我們倆的距離越拉越遠。我覺得,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永遠無法觸碰到真正的你,只能在你的背影下默默地注視著你,看著你遠去的身影……如果兩個人之前的感情愈發深厚,分離的時候也會愈發的悲痛……我很軟弱,我還怕承受這樣的痛苦……所以我選擇了獨自逃避……但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我明白了——某些處於自己身邊的值得珍視之人,往往是自己最容易忽視的……我不會再背叛了……所以,也請貓娘你原諒……」
壓抑在心底的全部情感,似乎已經全部爆發出來。
「嘛嘛~袖子你這話說得真是……」貓娘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安慰袖子說道,「我雖然討厭背叛,但是如果是袖子的話,我也是不會生氣的說!」
「那這樣真是太好了……」心中的結也總算被解開,袖子長舒了一口氣,閉上了自己的眼帘。
「吶,袖子……」「嗯?」
「如果想要觸碰到真正的我的話,就抱緊我吧。」貓娘突然提出了一個讓袖子意想不到的請求。
「啊?」
「不想失去的話,就抱緊好了……這就是生活啊!」貓娘張開自己的雙臂,示意讓袖子上前來擁抱自己。
「……」沒有太長時間的思考,心中涌過一道暖流,下意識地,袖子也伸出了自己的雙臂,上前將貓娘緊緊地抱住。
袖子的臉頰輕輕地與貓娘的頭髮摩擦著,如同絲綢般的觸感傳遍袖子全身。
不敢用上很大的力氣,害怕將那脆弱的身體造成傷害。
不知名香水的氣味,那熟悉的感覺……
以及,冰冷的身體……
雖然有些違和的感觸,但袖子還是閉緊雙眼,無言地感受著貓娘的體溫。
「觸碰到真正的我了嗎?」貓娘的語氣忽然變得如同冰霜般寒冷。
「嗯?」袖子垂下頭,疑惑地應和了一聲,「什麼,意思……」
「算了……」貓娘輕輕拍了拍袖子的後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般,淡淡地說著「也許總有一天的……那一天會到來的……」
「……」莫名其妙的言語只得讓袖子閉口不語,但從心底里似乎是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什麼。
但是,袖子可以感受得到,兩個人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心之間的距離。
覺得時機已到,袖子鬆開了雙手,平穩地喘息著……
「今天,還是一個和以往一樣充滿了歡樂的日子呢!」貓娘愉悅地喊道,暗淡眼神里也閃過一絲奇妙的光彩,「不過忙了一天,好累的說……今晚的吃飯活動就取消了吧~」
「是啊……」袖子也癱軟地靠在背後的白色牆壁上,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太累了……雖然只有短短几個小時,卻像過了幾年般辛苦……回家真得好好做上一個美夢了……一個幸福的美夢……」
「那好,本小姐也要回去休息了~今天就這樣了吧,明天社團見哦!」貓娘滿臉甜蜜笑靨地說道,「今天晚上要自己準備晚餐了呢……」
「回去的路上小心吧,我就不送了……還要去教室拿書包,真麻煩……」袖子一臉黑線地抱怨說,然後垂下頭,轉身朝教學樓那端的走廊走去。
「拜拜~」耳邊最後傳來貓娘最後的打招呼的聲音,袖子並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擺了擺右手。
袖子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空蕩的走廊中又只剩下了貓娘孤零零的身影。
「……」貓娘搖擺的手也緩緩停止了,自己深吸了一口氣,環顧了一下四周。
無言地低垂著頭,貓娘沒有露出自己的雙眼,默默轉過身,以慢而沉重的步伐向著走廊另一端的末尾走去,直至盡頭的拐角處。
沒過多久,白色的門被打開了,出現了艾克子的身影。她探出頭,分別向走廊左右兩端望了望,似乎在確認幾人都已經離去。
緊接著,艾克子合上門,用凝重的眼神看著一旁消毒池中所漂浮著的沾滿血跡的水手服。
「我所欠你的人情,就這樣還清了吧……」面容憂鬱的艾克子用低沉的聲音喃喃自語道,「但是為何……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償還呢……」
房間裡飄蕩著窒息般的沉默。
殘存的最後一絲的夕陽餘光在幾個小時之前早已消逝,黑色的夜晚似乎要將一切都腐蝕。
如同墳墓般寂靜的貓吧二中校園內部,隱約可以聽見稀疏的蟲鳴之音。但實在是安靜得讓人恐懼,仿佛稍微不留神就會被捲入這無盡的漆黑之中。
四樓的一扇窗戶打開著,借著從天空撒下的潔白的月光,勉強可以注意到房間內部坐著一位少女。
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許只是睡著了,也許只是在沉思,但始終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
夜晚的風微微吹拂著,白色的窗簾也跟隨著風輕輕地擺動著——應和著窗簾的節奏,少女藍色的秀髮,也被稍稍吹起,露出少女毫無表情的臉頰。
仿佛將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少女,忽然間像是收到什麼信號一般,緩緩從坐著的座椅上站起,慢吞吞地走出了漆黑的房間。
走過走廊、下樓、穿越操場、出校門……一切都悄無聲息地進行著,也沒有任何注意到少女的存在。但每一個過程,都相當地緩慢,似乎是有意在拖延著什麼。
或者說,所邁出的每一步給腹部帶來的刺痛,讓少女不得不放慢腳步行走。
佇立在校門口的少女,看著眼前這條沒有任何車輛以及行人的馬路,像是迷路一般,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兩條道路都向著無限遠的地方延伸著,盡頭永遠地隱沒在黑暗之中。
沒有任何理由地,少女踏上了左邊的道路——那是通往袖子住所的道路,也是自己已經走過無數遍的道路了。
兩旁的樹木,房屋近乎靜止地往後移動,夜晚的風也不禁讓少女感到一絲涼意——從腹部灌入全身的,令人戰慄與痛苦的涼意。
深邃的天空中隱約可以看得見發散著微弱光芒的星光,但這幾乎不可見的星光,似乎要將少女完全吞噬。相比這暗淡的星光,慘澹的白色路燈反而更能給少女一些安穩感。
沐浴在白色的昏暗光線之下,少女弱小的身軀顯得尤為脆弱不堪。
在閃爍的光芒的映照下,恍惚間,過去的情景又漸漸浮現在腦海之中……
——從後視鏡中,貓娘一直盯著袖子的身影,直到計程車轉彎之後,才將視線轉向正前方。
「同學去哪?」計程車司機似乎還不知道目的地,於是提問說。
「前面停車就可以了……」貓娘淡淡笑著地說道,從口袋裡輕輕摸出一張一百元紙幣,「不用找了,去幫助一些需要搭乘計程車的人吧。」
計程車做著減速運動,逐漸停在了道路的邊上,車門被一支纖細的手臂推開。
貓娘目送著計程車的遠去,然後望著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以及並不怎麼明亮的滿天繁星,清澈的雙眸微微地顫動著……
不知要將自己引向何處的白色之光,柔和地灑在隨風飄舞的藍色的短髮之上。
也許現在,貓娘與那時的自己一樣,迷茫到不知該去向何處。
只是漫無目的地彷徨於街道之上,企圖將自己隱藏在無人注意到的黑暗死角之中。
腹部的痛處再次向全身擴散開來,自己也不由得停下腳步。
原本輕輕吹拂的風不知為何突然加強了自己的威力,將貓娘的裙擺微微吹起,也將藍色的短髮隨意地吹散。
即使頭是低垂著,但那雙運動鞋映入眼帘的一瞬間,貓娘就已經感知到她的存在了。
將下巴微微揚起,看到的是將雙手插在上衣校服中,一臉詭異微笑的稀飯,站在自己的面前。
風將稀飯的長髮撩起,但在無數黑色的髮絲之下所掩蓋著的,要將貓娘擊穿的恐怖眼神,卻依然暴露無遺。
貓娘輕輕眨了眨眼,蒼白的臉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感情,便又低下了頭,讓劉海遮住自己的雙眸,逃避著什麼無以面對的東西……
「晚上好啊……貓娘。」沒有夾雜任何溫度與感情的冰冷話語。
「……」
混雜著微風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瀰漫在這暗淡的燈光之下。
「吶,貓娘。現在,你為什麼不理我了呢?」稀飯歪著腦袋,輕輕地笑著,就像平常對他人說話的語氣一樣對貓娘說著。
貓娘咽下一口口水,平緩而均勻地呼吸著,依然選擇了沉默不語。
「真是的……下午找你打電話我的時候,從話語間不是可以聽出你可是充滿活力的嗎?」稀飯繼續問著,話語間似乎多了一種質問的感情,「不過不想說話也罷……我們之間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了。今晚,我就將——結束這一切……」
聽到這話,貓娘微微抬起頭,露出了在慘澹燈光下所照射出的憂鬱面孔。
「稀飯同學……下午,我不是已經給你了,最後的機會嗎?」話語無力而軟弱,貓娘仿佛失去了說話的力量一般。
「最後的機會嗎?」稀飯眯著眼睛反問道,嘴角掛著嘲弄的微笑,「的確你是給了我重新再來的機會。但如果我用你說給我的機會,來將你擊垮的話,你一定會非常痛苦吧~」
「……」一絲不悅與驚恐從貓娘的臉上閃過,貓娘用左手輕輕捋了捋頭髮,讓垂下劉海遮住自己的雙眸。
「沒錯呢~我想要的就是你的這種表情……」稀飯很享受地點了點頭,雙目繼續注視著貓娘的隱藏在劉海下的雙眼,「被人再次背叛的感覺,對你來說一定非常棒吧。」
「稀飯你……」無奈的話語僅僅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貓娘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接著說道,「從那天下午你找到我商量那個計劃開始,就早已經計劃好了嗎……」
「嗯啊,看來貓娘你的感覺還是不錯呢~」稀飯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一瞬間話語又顯得極為冷酷,「不過,大多數時候你很聰明,某些時候你也真的是個笨蛋呢——一個不折不扣的企圖欺騙他人的笨蛋。」
「……」貓娘面對稀飯的嘲諷沒有回應,只是默默聽著稀飯的發言。
「那天下午,我騙袖子說要去見初中同學,就沒有和他一起走——就是為了特意找到你哦~為了實行我積攢了幾個月的計劃——要將你徹底擊垮的計劃。」稀飯毫無感情地陳述著,臉上的淡淡的微笑始終沒有消失,「說實在話,我在這座城市哪有什麼初中同學啊……作為一名從其他城市來到這座城市的學生,我可是飽受孤獨的侵蝕呢……」
稀飯停下了一會,扶了扶額,在眨了幾次略微有些乾澀的眼睛後,又繼續說著:
「聽了我的給你投票的計劃後,你竟然真的信以為真了——看來你以為我已經改變了呢……否則我也不會贏得這麼輕鬆。你以為計劃會按照「我將最後一票投給你」這樣進行,而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的,只不過是我在後面多添加了一個舉動罷了——就是,將你,抹、殺、掉……」
即使是聽到這幾個字,貓娘也是始終低垂著頭,似乎只是靜靜地聆聽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故事。
「我承認我當時是有些緊張,手也都在顫抖,所以沒能將傷口刺得更深,你也因此還能站在這聽我說話——但是,你卻又天真地相信我能夠改變,相信自己能夠憑著你那所謂的善良之心感化我……我很感動的說……於是我決定,利用你的相信,更進一步地折磨你,使你更加痛苦……於是,現在,我就是來結束這一切的……」
貓娘的手指在顫抖——一種由指尖蔓延到全身的冰冷,自己的雙手不得不微微抱緊全身。
自己當初躺在病床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借了艾克子的手機,給稀飯打了個電話,告訴稀飯只要她能和自己再演一齣戲,自己就能原諒她,並對過去她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當時,電話另一頭當然稀飯也是欣然答應,自己也將全部賭了出去……而艾克子所欠自己的人情,也在這一刻,全部還清了——以這樣一種悲傷的方式,將自己的傷口粗略處理包紮,換上一套準備好的新的水手服,準備好一袋被刺破的血漿,最後若無其事地微笑著站在袖子面前,企圖通過欺騙,來掩蓋住這一切。
但所面對的,卻是背叛的結果……
「你的演技確實很精湛。」稀飯豎起了左手的大拇指,右手始終插在上衣制服的口袋裡,「甚至連將自己的痛苦掩蓋都可以辦得到,不愧是自稱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后的大小姐,連我當時看了都覺得十分驚異,懷疑自己是否壓根沒有刺傷你的說~」
「可是你始終是掩蓋不住自己內心的動盪的。」稀飯將左手收回口袋裡,繼續淡淡地說道,「因為受傷而大量失血的你,本身能站起來就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更何況還要掩飾痛苦,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開心地笑著呢?」
反觀貓娘現在一副落魄的模樣,也許這才是剛剛自己的真實姿態吧。
下午與袖子對話的時候,雖然強裝微笑,但額頭還是不時冒出絲絲冷汗,身體也有幾次差點直接倒下,不得以才能靠在背後的門上,艱難地繼續與袖子談話……
由腹部通過神經傳導至全身的疼痛感,占據了全部的身體。
當時自己心中也確實懷疑過,是否能始終堅持佇立到袖子離開的那一刻,是否能成功隱瞞過這一切……動搖的心讓貓娘的雙眼愈加模糊。
但事實是成功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一種無形的力量,支撐著自己站了這麼久——好幾個瞬間,疼痛都差點奪走了自己當然意識……但自己還是咬牙堅持過來了……
結果卻是……
「不過現在,你也不用這樣拼命了……因為,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稀飯的眼神忽然間變得銳利,插在口袋裡的手也愈加緊握了一些。
頭頂的樹葉被夜風吹得「嘩嘩」作響,不時又一兩片青色的葉片從空中如同蝴蝶般飛舞下來,飄落在兩人之間,仿佛已經要凝滯了的空氣之中。
「為什麼……」貓娘只是微弱說出這三個字,就已經感覺全身要虛脫一般,但還是繼續咬牙說著,「我承認我當初對你做得是有點過了……但是為什麼你卻要這樣對待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這一點也許你自己心裡清楚吧~」稀飯用忽上忽下的語調回答道,然後用手向周圍指了一圈,「不過我也是擁有自己的理由的——你應該還記得這裡吧,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貓娘只是依然保持沉默。
「本來我的生活應該十分美好的——我和袖子的完美世界,創造出這樣一個幸福的世界,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稀飯特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即使是跟蹤,即使袖子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即使是自己單方面的喜歡……我也非常幸福,並享受著這樣的幸福……」
「——但是你卻,就在那一天,闖入了我當然生活,奪走了我的……我和袖子的幸福……」
悲傷的話語迴蕩在四周的空氣中,沒有任何行人的黑色馬路也顯得愈加黑暗。
「你一定不會懂吧……自己的幸福被別人踐踏的感覺……」稀飯似乎有些哽咽,但還是盡全力想要保持著寂寞的微笑,「經歷了那次事件後,你會以為我改變了吧——嗯,沒錯,與其說是改變,不如說是成長了:為了找回自己的幸福,我必須變得更強才行……我已經不能是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哭泣的無能少女了……我要徹底地打敗你,擊垮你……將被你搶走的幸福,通過自己的力量重新奪回……」
「所以……從袖子的背叛開始,你就開始策劃這一切計劃了嗎……」貓娘淡淡地推理道。
「不……那只是我最後行動開始的契機而已。而我的計劃,從那天起,就已經開始了……」稀飯搖了搖腦袋,黑色的中長發也隨之輕輕搖擺,「我知道我已經不能像以往那樣跟蹤袖子了。所以我採取了其他的方法,比方說當你們去餐館的服務員,比如說在袖子的身上安裝上竊聽器……」
「……」貓娘緩緩抬起頭,滿臉質疑與驚恐地看著稀飯那張微笑著的臉,「你竟然……」
「是的呢~我覺得這也是你應該常用的手段吧。為了買下這個竊聽器我可是把我多年省吃儉用當然積蓄都拿出來了,接下來的日子也得天天在食堂吃最便宜菜……很痛苦,但也很幸福……為了袖子,我的這一切付出完全值得。」然後,稀飯露出一絲險惡的神情,「這樣的話……你和袖子的全部對話,你和袖子所去的所有地方,你和袖子所做的一切,我——全、部!都知道哦。」
「搜嘎……」貓娘嘆了口氣,輕聲感嘆道,但聲音已經微弱到快被隱沒在風聲中,「怪不得,有一種你什麼都知道的感覺呢……原來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就一直在偷偷觀察我們的動向啊……」
「不止是竊聽哦……就連你們去哪,我可都是儘量跟著的……」稀飯的微笑中有著一絲得意與愉悅之情,「就好比你們幫助那個殺馬特貴族進行考試的時候,我可是也在袖子那個考場的哦~只不過我的變裝袖子無法認出來而已;法庭辯論的時候也是,連上天都在幫我,我只要裝作是那個噁心帥檢察官的腦殘粉,就可以輕鬆拿到入場券了,坐在旁聽席默默地低下頭,用餘光看著你們所進行的無聊辯論,我也是非常幸福的說……」 「那個時候……你也在場嗎……」
「沒錯。當然,整場辯論最精彩的地方,對我來說莫過於袖子扇你那一巴掌,將你擊倒在地上的那一幕了。」稀飯繼續補充說著,並用眼神自己打量著貓娘的全身上下,「不得不說,當時我的確是暗自竊喜,差點叫出來……但這也為我在這之後的計劃做好了鋪墊——因為我已經看出了袖子有背叛的想法了。觀察了袖子快一年多了,我對他的了解程度可不亞於你哦~利用袖子的背叛,來將你徹底地打垮,擊碎……過去的我也許無法做到,但在這幾個月我已經完完全全地成長了,我會用自己的力量,去復仇……去奪回屬於我與袖子的幸福,奪回不是你可以用金錢所創造的幸福……」
此時此刻,在貓娘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副哀傷的情景:當少年與少女坐在椅子上,吃著美味的食物,交織著彼此的視線之時,一旁的服務員端上食物,寂寞而悲哀的微笑著,看著兩人幸福的樣子……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的思緒,使得貓娘的視野也逐漸模糊起來,腹部的疼痛感,也傳達到了胸口,即使有感情想要爆發,卻也被堵在那無法發泄出。
「我知道,你討厭背叛與死亡……那麼,擊垮你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你處於被人背叛的境地,徘徊在死亡線的邊緣,折磨著你的肉體與心智……」稀飯的話語有些顫抖,但在顫抖中卻頗有一分激動,「你為了解決委託,所想出的計劃都非常的縝密與實用,基本上可以保證你百分百獲得勝利——但前提是,中間的任何一環都不能斷掉。倘若有人背叛的話,所有的計劃也就會敗在那一環,而我正是看準了你這樣的弱點,才選擇了連續兩次的背叛的……就是為了讓你,好好體驗一下,自己喜歡的東西被奪走,自己討厭的東西包圍全身當然感覺……」
「……」
然後接踵而來的,是長時間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來,稀飯同學你……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再次開口的人是貓娘,語氣依然微弱,「你是我所見過的,之前所不曾面對過的,最強的敵人……一切似乎都在按你所計劃的進行,我也是太過於善良,徹徹底底地被你欺騙了……這次是我,輸了……」
「還以為你會繼續反抗,沒想到竟然主動承認自己輸了呢……真沒有你的風範……」稀飯露出厭惡的眼神,齜了齜牙,「還有就是,不要以為是自己太過善良而輸掉的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貓娘似乎沒有明白稀飯這句話的意思,沒有說話。
「我剛剛說過,我是從另外一座城市轉來的學生。但是很巧的是,和你過去生活的城市,是同樣一個地方哦~」稀飯略帶嘲諷地笑著說,「所以,經過長時間的調查後,你的過去——我全部都知道哦!那最大的,向所有人都隱瞞的秘密,就是……」
貓娘脆弱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因為她似乎意識到,自己馬上將要迎接接下來的一句話的強烈衝擊……
「——你是原本,不應該存在的人了……」
「!」
猛烈地抬起頭,貓娘的面容寫滿了驚恐與不相信,雙眼中也閃過絕望的神情。
單憑這一句話,貓娘也已經可以判斷,稀飯知道了過去關於自己的一切。
——那腐朽而沉痛的記憶……自己一生所要背負的十字架……
「呃……」貓娘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並不時喘息著,為了不讓那過去的一幕浮現在眼前。
難過、悔恨、痛苦、迷茫……
襲卷全身的痛苦感,全部壓在貓娘的胸口,使自己喘不過氣來。
「看來我的推理沒有錯呢……」稀飯看見貓娘的變化,冰冷而自信地說道,「這樣我就掌握你過去的秘密了……如果我將這個秘密公開的話,你一定會非常痛苦吧……」
「不要……」央求與無奈的話語,從貓娘的嘴裡說出。
「怎麼了?被我知道過去很害怕嗎?貓娘醬你也真是個恃強凌弱的人呢~」稀飯眯著眼愉悅地笑著,「當初你也是這樣欺負我的啊……」
然後,稀飯抬起腳步,緩緩地向貓娘靠近……
即使很想後退,但光是抬起腳,腹部創造出的劇烈疼痛也可能使自己馬上暈倒……貓娘只得低下頭,站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稀飯的到來。
稀飯雙手插口袋中,清澈的雙目中隱藏不住一絲空虛與迷茫……但她還是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提高了語調,咬牙切齒地說道:
「貓娘你……真是無法讓人原諒啊……」
「如果是因為那次事件而無法原諒,我道歉……」貓娘的話語也在顫抖。
「不不不……貓娘,你錯了……不僅僅是因為那次事件……」稀飯將左手食指放在貓娘的毫無血色的嘴唇上,自己接過話茬說,「你自己也應該心裡清楚才對——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始終,在欺騙著袖子……」
「……」
「不要裝作不知道哦……因為我知道你的過去!知道關於你的一切!你根本不是因為喜歡袖子才接近袖子的!袖子只是被你玩弄的一樣玩具罷了!」稀飯突然紅著眼睛對貓娘怒吼道,聲音撕破了平靜的夜空,「你總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朝著所有人微笑!你的臉上總是時時刻刻掛著不屬於你的,虛偽的微笑!!你熱愛著那所謂的金錢,追求著那所謂的金錢,口口聲聲地叫喊著【有錢的話就能創造奇蹟!】這種噁心的話語……我從見你第一眼,就不知為何開始討厭你!直到現在,我也依舊討厭你!你用金錢玩弄著袖子的感情,將袖子始終控制在自己的手掌之下,讓袖子為你開心,為你難過,為你絕望!直到最後一刻,你為了自己的目的,還是企圖掩蓋住所有的真相!將袖子徹底地欺騙到最後!」
稀飯像是要哭出來一樣吶喊著,一字一句地撼動著安寧的四周。
貓娘就這樣低垂著頭,任憑稀飯忘我地叫喊著,也沒有任何反應。
「餵……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這樣說著你,為何你也沒點反應,是已經死了嗎……」稀飯見貓娘無動於衷的樣子,臉部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地抽搐著,「我來讓你醒過來吧……」
痛痛痛痛痛痛……
「呃!……」貓娘發出一聲呻吟,自己的腹部傷口處,正被稀飯輕輕地「撫摸」著。
「醒過來了嗎……」稀飯沒有停下,「你能夠體會到嗎……我的悲傷……你能夠意識到嗎……你的虛偽……不要在這企圖通過沉默來逃避這一切啊!」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呃……」像一股電流從腹部的傷口處流入,然後貫穿全身,貓娘微微恭起了上身,瞪大空虛的雙目,望著粗糙而乾燥的地面,透明的粘稠液體也因為疼痛而從嘴裡流出,滴落到地上……
連意識都在戰慄……全身仿佛已經失去了直覺……無法移動,無法逃避……任由稀飯擺布……
「看來也該讓你恢復意識了……因為最精彩的環節也要到了……」稀飯放下了自己的左手,滿臉險惡地說道,「在法庭辯論那天結束後,你問過袖子一個問題對吧?」
「——你能夠,為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而背負上殺人的罪名嗎?」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喘著粗氣的貓娘微微抬起了頭……
「袖子的回答或許有些讓你有些失望吧……但是,我的回答是——」始終插在口袋中的右手終於抽出,雖然攜帶著幾絲汗珠,但銀色的小刀在慘澹的燈光的照射下,依然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為了給予所愛的人幸福,我可以殺掉任何人……毫不猶豫……」
模糊與搖晃的視線中出現小刀的身影,貓娘的心臟也如通話打鼓一般跳動著,骨膜下似乎可以聽見全身冰冷血液流動的聲音,而腹部的疼痛感也愈發讓自己窒息……
「當初也是這把小刀哦……」稀飯也因為激動而喘著氣,咧開嘴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晃了晃右手上的小刀,「幾個月前我想刺傷你的時候,可是雙手拿刀——那樣只會襯托出我的無力罷了,能夠輕易被你擋住……不過也多虧了你擋住了哪一刀,我也能夠到達今天這個地步……去洗清過去所有的恥辱……現在的我已經不會再害怕什麼,即使右手拿刀,我的手也不會顫抖!」
就連傳到耳朵里的尖銳話語都是斷斷續續的,貓娘也竭盡全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識……即使在這一瞬間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距離,自己也連害怕這一感覺都失去了……
「不會就這樣讓你死了的,貓娘!……」稀飯的表情愈發猙獰,緊緊握緊了右手的刀,搭在貓娘的脖子旁邊,「我要讓你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痛苦……我要讓你從這個原本完美的世界上消失!完完全全地消失掉!一點一點地將你折磨至死……」
「不……」貓娘緊緊閉上眼帘,內心中有太多話想要說出,卻全部轉化為了這一聲微弱的祈求。
「當初囂張的氣焰去哪了……那時的你不是很得意嗎……你要向我道歉啊,貓娘……給我跪下……」稀飯近乎是要哭出來地,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貓娘大腦中隱隱約約迴蕩著「下跪」兩個字,但即使是膝蓋想要稍微彎曲,對腹部的擠壓所產生的疼痛都是難以想像的。
「聽不見我說的話嗎?你已經死了嗎?我說叫你跪下啊!!」仿佛要撕裂空氣的怒吼聲,然後貓娘感覺自己的雙肩像是被什麼重物壓住了,強大的牽引力迫使整個身體向下傾倒——稀飯直接用雙手,狠狠地將貓娘的肩膀壓下……
「咚。」
沉悶的,膝蓋撞擊地面的恐怖重響,迴蕩在四周。
脆弱的肌膚,被沾染上了黑色的污垢,在於地面的摩擦中,也流下了淡淡血痕……
意識差點被奪走……
僅靠著膝蓋的支撐,貓娘還是勉強能夠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但似乎,痛苦到極限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表情了……
就連呼吸、心臟的跳動,都是像要停止般……
「還沒完呢……別就這樣向我低頭了……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啊!快反抗我啊!」稀飯提高力量繼續呼喊道,臉頰在白色燈光的照射下,隱約可以觀察到因為憤怒而已經發紅。
然後,就像是在重複貓娘當初的動作,稀飯用左手緊緊抓起藍色的短髮,強迫貓娘的頭一點點抬起,使毫無靈性的雙眸露出。
「當初你也是這樣對我的吧!現在也讓你來嘗嘗這樣的滋味吧!」稀飯的咆哮聲中,滿是憤怒與執著,「你當著袖子的面,滿臉微笑的羞辱我……事後又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貓娘你真是太差勁了!!最差勁的女人啊!」
「啪——」重重的巴掌被甩到貓娘的右臉上,留下了淡紅色的印記……
「啪……啪……」
始終禁閉雙眼的貓娘,默默地承受著自己面部的一次又一次衝擊,稀飯也就像這樣無所忌憚地發泄著,怒吼著……
每次面部的疼痛降臨,視野內總是一片黑色——看不到任何光芒的漆黑……
「吶……我說,你為什麼不哭呢……貓娘……」稀飯停下了揮動手掌,而是用左手提起貓娘的上衣領口,將刀架在貓娘的脖子旁,忍住憤怒冷冷地說,「這個時候你應該哭紅雙眼,向我跪地求饒才對吧!這樣才合情合理吧!能把貓娘你弄哭也是我的一大榮幸啊!你快哭啊!我多麼希望看著你在我面前流淚啊……快給我哭啊……快啊……」
乾澀的眼睛,始終無法湧出淚水。
就連悲傷都無法體會到了……這就是現在的自己嗎……
「不想哭的話也沒關係……我就將你徹底折磨到死吧……從你的脖子開始切割起,這樣你就不會亂叫了……然後是將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全身每個部位一點一點的捅碎……最後,將你的心,完全切碎……從頭到尾徹底地擊垮……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稀飯以近乎是要崩壞的語氣說道,黑色的雙眸里同樣布滿了迷茫,「我已經不會再被你打敗了……所以,安心地……去死吧!」
鋒利的小刀直接向貓娘的脖子刺去……貓娘顫抖而無力的雙手,早已無法像當初那樣挽回這一切。
即使這回,死神所招手的人,是自己……
——已經沒有人能救自己了……
輕輕閉上眼睛,如同夢境般的朦朧感。
但是,沒有撕破喉嚨的聲響……
猛得睜開眼睛,稀飯緊握小刀的右手,正被一雙纖細而略為短小的手,緊緊握住。
稀飯看著這雙手的主人,滿臉震驚與質疑。
「差一點就趕不及了呢……還好我體育是合格的……」
頭髮散亂似乎還未整理的少女,嘴角刻著淡淡的微笑,將稀飯的手抓牢。
「你……」
「無聊的爭鬥結束了……稀飯同學,將這危險的東西拿開!」少女用沉穩的口氣命令道,並將稀飯顫抖著想要掙脫的右手往下狠狠地拉了一把。
「呼……」稀飯無奈只得嘆口氣,將手中緊握的小刀鬆開。
下方傳來了金屬與地面摩擦的清脆聲響,將壓抑的沉寂氣氛打破。
少女用鞋底輕輕拖拽著小刀,然後順勢猛地用力讓小刀滑向不遠處空曠的馬路上。
「竟然是你呢……第一眼差點沒有把你認出來……」稀飯看著眼前身高只有一米三八的少女說道,「不貴看身高的話,很快就猜出來了。」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呢~」
兩人眼前的夢子的中長發散亂地披在肩膀上,黑色的髮絲上還沾有淺淺的水珠,看起來像是洗澡完後還沒有來得及吹乾和整理頭髮的樣子,身上所穿的水手服也像是隨便找得一件衣服湊數的感覺,和平常一絲不苟的氣場完全相反。
「但是,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即使是這樣一副模樣,夢子依然表情嚴肅的說道,「稀飯同學你想要殺掉貓娘的事情,我知道了哦……」
「所以說那又怎麼樣啊?」稀飯即使失去了小刀,依然自信地微笑著,「你就這樣阻止我,不怕我將你們兩位都通通殺掉嗎?我可是辦得到的啊……」
「稀飯同學,你剛剛所說的的話我已經全部用手機錄音了,順帶發送到了艾克子的郵箱裡。我的手機正處於撥號狀態,若你有什麼舉動的話我立刻就會報警。並且此時此刻艾克子也在往這邊趕哦……對於初中有學習女子防身術的她,對付稀飯同學你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呃……」稀飯不太情願地咬了咬牙,然後露出一副淡然的表情,看著此時此刻依舊雙膝跪地的貓娘,「也罷。只要我擊碎了這傢伙,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耳鳴聲徘徊在四周,貓娘的意識仍舊模糊……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夢子的到來。
「貓娘,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稀飯微微向前身子,將臉靠近貓娘貓娘的還印有淡淡紅色印記的臉,用一種勝者嘲諷敗者的語氣說道,「也許某些時候正如你所說,金錢可以創造很多奇蹟,甚至可以去改變整個世界……但金錢唯一所改變不了的——是人心哦……如果你認為有錢的話就有一切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然後,稀飯抬起身子,對一旁的夢子說道,「所以呢?你打算將我送到警察局麼?還是準備讓學校將我開除呢?」
「這些我都會考慮的。」
「但是倘若你這樣的話,貓娘你的秘密就會被我泄露出去哦……這個拼盡一切也要守護的秘密。」稀飯看著貓娘笑著說。
「……」當聽到「秘密」這個詞的時候,貓娘下意識地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在害怕呢……」稀飯深深地感嘆道,然後用手頂起貓娘的額頭,迫使貓娘抬起頭,「那麼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吧,貓娘……豎起耳朵聽好了……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我也不曾認識你,知道你的秘密……而你,要從現在起,從袖子的世界裡……消失掉……你看如何呢?」
「這個交易本身就不公平。」夢子在一旁聽了,冷冷地說道。
「當我手中勝利的籌碼更大一些的時候,本身我就可以創造出不公平啊,夢子會長。」稀飯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道,「對了,貓娘不是你的敵人麼……為何不惜冒著死的危險前來救她呢?」
「我本不該干預你們倆的私事,但我作為貓吧二中學生會會長,有責任和義務保障每一個學生的安全……我絕對不會允許我的學生受到傷害……」夢子斬釘截鐵地說道,話語間無形表現出一種學生會長應該有的風範。
「……到頭來不過是多管閒事罷了。」稀飯略微皺了皺眉頭,然後繼續看向貓娘,「嗯……看樣子連說話的能力都喪失了呢,也真是夠慘的,當然也是我太厲害了。既然現在給不出結果的話,那麼就明天看結果吧~若貓娘你還是存在的話,我將會告訴袖子一切哦~知道真相的他,到底會用怎樣的眼神看著你呢?我也是好期待的說。再或者的話,按照我所說的去做,那麼一切都將回歸平靜,袖子也將回歸到原本的日常生活……貓娘,你到底要選擇哪種呢?」
「……」跪地的貓娘嘴角微微蠕動著,但還是不能給出答覆。
「說多也無用,再見了……貓娘……」稀飯憂鬱地微笑著,繞過貓娘向前方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冰冷的話,「不過最好是,再也,不見了……」 兩人的秀髮在那一瞬間摩擦而過……
冰冷的夜風從遠處的黑暗中刮來,吹動頭頂的樹葉發出陣陣哀鳴。
「那麼……請一定要……給予袖子……幸福……」
掙扎著,像是要哭著擠出,微弱到幾乎要隱沒在風聲的話語。
聽到這句話,稀飯忽然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看不到表情……然後,便繼續向著前方小步走去,漸漸消逝在了道路盡頭的黑暗之中。
白色的燈光下,只剩下了站立著的夢子,和始終跪地的貓娘。
「哎……」夢子深深嘆了口氣,走到貓娘的跟前,俯視著低下頭的貓娘,「好吧,雖然知道貓娘你很難受……但是你打算像這樣跪到什麼時候呢?」 「……」貓娘微微抬起頭,眼珠向上看去,沉默不語。
「覺得這樣跪著,比我的身高還要矮一些是很光榮的事情嗎?那就繼續跪著吧……向稀飯低頭,向生活低頭,向你所面對的一切低頭……最後恥辱地離去……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夢子稍微提高了音量,直直地看著貓娘,「看來被打敗得很徹底呢……我也是第一看見這種樣子的你。但是請你,站起來,向過去一樣站起來,不管經歷什麼都會始終微笑地站起來,我倒覺得這樣的你才更有意思些……而不是現在這個跪在無人的街道上,像一隻受傷的動物一樣需要安撫的你……」
貓娘聽著夢子的這席話,輕輕的喘息著……熱氣漸漸從喉嚨里湧出……
「請你站起來。」夢子字正腔圓地說道,「不要就這樣讓心被擊碎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擊垮你的人,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
然後,夢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遞到了貓娘的面前。
「就像當初一樣,被我緊緊抓住右手吧……」夢子繼續淡淡地說道,「請不要懷疑我為何會這樣幫助你,在這種時候拉你一把……的確,我們是敵人。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像當初我們所說的,我們也是朋友,不是嗎?」
夢子歪著頭,輕輕地微笑著……那是貓娘從未見過的夢子的微笑,相比之前所有帶有深意的微笑,這種微笑卻給了貓娘不少安穩感……
月光靜靜地照耀著,交織著盈盈月光的夢子的微笑,不知怎麼的讓貓娘覺得全身溫暖了許多。
緊接著,貓娘伸出自己的右手,就像當初在學生會一樣,握緊了夢子的手——不同於稀飯的,能夠感受到溫度的手。
腿部稍稍使力彎曲,貓娘緩緩重新站起,即使身體還在微微地顫抖著。
夢子欣慰地抬起頭,收回了剛剛的微笑,只是淺淺地笑著,看著貓娘的臉。
「謝謝……」貓娘似乎重新拾回了語言的能力,腹部的痛楚也稍微有所減弱。
「這回,可是我救了貓娘你啊……我也是十分得意。」夢子露出一種較為孩子氣的表情,然後鬆開手,替貓娘拍了拍沾滿黑色灰塵的膝蓋,「搞成這幅模樣,也是辛苦你了……」
「是啊……」貓娘眯著眼睛,苦澀地笑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本小姐被稀飯徹底打敗了呢……連生命都差點被奪走,真是本小姐人生中的一大污點的說……話說回來,夢子你為何會在這找到我呢?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是一無所知的才對啊……」
「艾克子已經全盤托出了哦……關於這件事的全部,她都已經告訴我了。」夢子解釋說,「但是,她因為背叛了你的約定,所以今晚不肯來見你……而我預感到你今晚肯定會出事,洗完澡接到電話後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連手機都忘記隨身帶了……」
「也就是說你剛剛的話……」「沒錯,只是為了嚇唬稀飯而已。根本沒有錄音和郵件,艾克子本身也不會來,我只是為了化解暫時的危機罷了。」
「SOGA……」貓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果然夢子還是比我想像中的厲害很多的說~那麼,剛剛我和稀飯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嗎?」
「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吧……關於你的過去,你的秘密什麼的……」夢子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這些我都不感興趣。我覺得依仗一個人的過去的污點,去打敗那個人的話,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想要的是,正面將你打敗,將你徹底擊垮……這才是我的最終目的……」
「……夢子你真是好可怕的說,本小姐真是好害怕啊~」貓娘聽了後,以開玩笑的語氣說著,然後抬頭望向被樹影所阻擋的深邃的夜空,「這回,真的是輸得好徹底啊……袖子的背叛,稀飯的背叛,就連最後,連艾克子都背叛了我……被所有人背叛的我,又有什麼勇氣去面對這一切呢?」
「那麼,面對稀飯的交易,你的決定呢?」
「最後一刻我已經表態了……」貓娘慢慢合上了眼帘,「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夢子你也不必干涉了……握承認我很害怕我的過去被公開……若我害怕的話,我也必須選擇逃避……請原諒我的軟弱,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夢子站在那點點頭,靜靜聆聽著。
「正如稀飯所說的,我並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而是始終戴著虛偽面具的傀儡。我所背負的十字架,是超乎想像的沉重……即使我企圖嘗試甩掉身上的枷鎖,也不過是無謂的掙扎罷了……我不想讓袖子看見我所背負的十字架,所以我必須選擇隱瞞,為了隱瞞,我也必須選擇欺騙……因為只有我欺騙,袖子才會露出笑容——那像個笨蛋一般的笑容,也是我希望看見的笑容。」
「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袖子嗎?」
「沒錯……我闖入了袖子平靜的生活,就有理由去守護他的生活,為他創造一個幸福的理想世界……用金錢、用熱情、用心、用盡一切地去創造。若我的秘密的被公開的話,這樣一個完美的世界將會崩塌……袖子也不會繼續幸福下去……為了阻止其發生,即使拋棄一切,選擇離開他的身邊,對我來說也無所謂了。」貓娘輕輕地說著,夜風也輕輕地吹拂著藍色的短髮。
「在你離開之後,袖子也許會很悲傷的……」夢子壓低聲音說道。
「我知道,袖子笨蛋肯定會很悲傷的說……但這也是他到達完美世界所要經歷的必然。剛開始他可能會因為失去我而害怕,而惶恐;也許他會很迷茫地,拼命地尋找著我的身影……但是,我相信,袖子可能已經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離別之日的到來……若這點挫折都不能克服的話,袖子又該如何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上呢?他會漸漸察覺,沒有我的世界,同樣也是幸福的……然後他就會傻傻地微笑著,我的目的也就此達到——守護袖子的笑容。」 「但他真的能夠克服自己的悲傷嗎……」夢子雙手抱胸,還是有些質疑地問道。
「當然會的說……我相信……」貓娘睜開眼睛,雙手似乎要擁抱著夜空,「因為——」
——袖子笨蛋,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笨蛋了~
「袖子也在不停地成長哦……知道如何體會他人的情感,而不是一味地將自己埋在網絡的虛擬世界之中。」貓娘看上去十分甜蜜地眯眼笑著,似乎早已忘記了身上的疼痛感,「當發現我受傷之後,他真的有為我而擔心……為我而著想哦……那時的我躺在床上,即使意識已經快模糊,但我的內心就像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填滿了一般,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甚至還在心中暗自竊喜吧。袖子也不希望幸福的世界被擊碎,他也拼命地想要修補這個早已支離破碎世界……但他始終還是個笨蛋,不同於以往的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即使最後還是得由本小姐來完成這一重任,但袖子,真的已經成長了……我很欣慰,能夠看到他改變的樣子……」
「笨蛋袖子此時此刻應該在家中,甜美地睡著,做著一個無比幸福的夢吧……而我對他來說,就像是夢一般的存在。一覺醒來後,他會發現周圍的世界變了——原來的世界,被另一個美好的世界所取代。美夢無法成為現實,似乎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奮鬥在這個嶄新的世界的過程中,漸漸拾回所丟失的珍視之物,一點點地前進著——找到屬於自己的,前進的道路……這樣的話,我也會很幸福的說……」貓娘輕輕眨了眨眼睛,繼續說著,「我相信,稀飯是真正愛著袖子的話,就一定能……給予袖子幸福……」
溫柔而澄澈的話語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流淌著,但話語之中,似乎也夾雜著一絲幽怨與無奈。
「身體不要緊吧……」夢子關切地問道。
「大丈夫……這些我自己都能處理的啦~」貓娘滿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現在,離別的時候也要到了呢……我們兩之間也不需要太多的話語了,只有一點——能夠認識你,真的很開心哦……夢子……」
「彼此彼此。」夢子點了點頭,拍拍自己的胸脯,「即使這次被你打敗了,但我還是希望我們之間能夠有下次對決的。如果能有幸再見到貓娘你的話,那時候我將徹底打敗你!」
「我也會盡全力戰鬥的!不要太天真的以為本小姐這麼容易就被打敗的說!」貓娘也提高音量,看上去很開心地笑著說,「那麼,以後袖子也就承蒙夢子你的照顧了……」
貓娘身子微微向前傾,略有禮貌地鞠了個躬。
「連和袖子最後的道別都沒有了嗎?就決定這樣不辭而別?」
「有了那個擁抱,就行的說……」貓娘低下頭,將雙眸埋藏在劉海之下,低低地說道,「即使……他並沒有,觸碰到,真正的我……」
「……」夢子心裡雖然很想知道某個問題的答案,但到最後也沒有開口……
「再見了,夢子……如果還能再見的話……」輕輕地說著,貓娘轉過身,藍色的秀髮也隨之舞動……
無盡漆黑的馬路,不知將要通向何方,只覺得是要將一切全部吞噬的深淵。
「再見……」夢子輕聲說著,也不知道別是否有傳到貓娘的耳里,只是稍稍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地望著貓娘的背影。
貓娘一顫一顛地慢慢地前行著,原本嬌小地身軀顯得愈發脆弱不堪,被黑色漸漸地籠罩著。
夜風失去了原本的威力,依舊緩緩地吹拂著,將貓娘的短髮一點點地吹散。
藍色的水手服也像沾染了墨水墨水一樣,被漸漸地染黑,與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
殘存的慘澹的白光,已經不足以照亮前進的道路。
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都失去了色彩——漸隱、然後,消逝……
寂靜地令人心寒的街道上,再次只剩下了一個人。
冷風依舊輕輕地吹著。
夢子無言地看著貓娘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也許,還能再次見到,也許,再也看不到了吧。
然後,夢子抬起左手,仰望著原本並不怎麼明亮的黑色的夜空,像是要抓住滿天繁星一般……
「即使看不到未來,也要繼續走在,那不知要通往何處的,前進的道路上嗎?」
——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呢……
當我輕輕推開那扇很久未曾被我打開的門後,迎接我的是午後耀眼的絢爛陽光。
所有的物品都像第一次來到這裡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屬於它們自己的位置。
柜子、桌子、椅子……都是原來的……
但是,這個並不怎麼寬敞的房間,卻已經不是原來的房間了。
房間裡唯一的窗戶敞開著,午後的清風也得以和煦地吹拂著,撩起白色的窗簾與其共同擺動。
桌上的那本熟悉的動漫雜誌,「嘩嘩」地被吹著翻頁……那本當初她所看的書。
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了原來那種熟悉的溫暖感覺,沒有在這裡曾經經歷過的歡笑——甚至連腦海內關於這的回憶,都要徹底地消逝……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至無窮大……
面對這樣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我無言地站立在門口,久久不肯離去……
就像夢一樣——如夢已逝……
夢醒之後,似乎,關於她的一切,甚至連她的存在,都消失了……
也許我當初的意識是正確的吧。
在離別的時候,在她向我告別之時,我並沒有回頭……
因為我覺得我當時似乎在哭……在默默地流著淚——像是沒有任何理由地,流著淚……
我感覺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會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我的猜測,轉變為了現實——沒有任何悲傷,以及挽留餘地的現實。
我試圖去尋找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找到她。
沒有她的手機。
沒有她的電話。
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不知道她的其他朋友關係。
就連她所在的班級,也似乎從未被知曉過。
我漸漸開始後悔……後悔當初為何沒有知道關於她的更多……
但除了後悔,我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在一個寧靜的下午,我在學校的圖書館,翻閱了整個年級的花名冊,始終沒有找到那熟悉的兩個字的名字。
宛若從來沒有過她的存在一般……
連存在,都被完全抹殺……
帶著疑惑的我,去找了學生會長夢子。
得到的答覆,卻是很有深意的微笑,以及令人稍微有所厭惡的沉默。
也許我早就猜到結果是這樣的吧……這樣的世界,其實也應該是挺美好的吧?
我開始學著慢慢接受這樣一個世界,這樣一個沒有她的世界。
我依舊會每天微笑著和稀飯打招呼,和她結伴而行。
而稀飯,似乎也並沒有察覺到她的消失,臉上仍舊掛著,和平常一樣的微笑。
但是這微笑現在顯得,更加開朗一些了……似乎是爆發了某種內心的壓抑吧?現在的她,相比當初已經改變了的她,愈發顯得熱情與陽光了……
這或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吧……
至少,能讓我慢慢地忘記她——忘記這樣一個,只存在於我模糊記憶中的她。
但心中所刻下隱隱的痛,卻始終無法完全消除。
每個星期日,我都會前往那些我和她去過的餐廳、麵館、咖啡廳……點上一種最便宜的食物,然後獨自一人,默默地在其中坐上一天。
透過無暇的玻璃窗,望著那來來往往的行人,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等待著那也許再也無法出現的身影。
等待著那也許再也無法聽見的聲音。
等待著那也許再也無法感受的氣息。
我僅僅只是期待著,期待著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能夠出現一位藍色短髮,身著貓吧二中的藍色水手服,輕輕微笑的少女。
刺眼的陽光撒在我的臉上,逼迫著我眯著雙眼,去觀望玻璃窗外的世界。
如同鏡面般平整光潔的玻璃,映射出我孤獨的身影,以及無神的眼神。
我淡淡地笑了……也許,我看到的這個世界,就像透過玻璃看窗外一般,都是虛構的吧……
但這也只是我無聊的猜想罷了……
我始終無法看到她的身影,再重新聞到那不知名的香水氣味,再讓那藍色的短髮,摩擦著我的肩膀……
悲傷嗎?
也許吧。
但是,我也只能這樣繼續活下去……找到屬於自己前進的道路,繼續走下去……
日常的生活很美好,很平靜。
同樣有歡笑,有淚水;有人鬥嘴,有人分憂。
可是總是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我所已經丟失的,不能找回的重要的東西。
即使她已經不再存在於我的身邊,即使她的笑容在我的記憶里也逐漸遠去……
但我心底,雖然已經接受一切,但還是存有一絲僥倖。
我會等待下去的……如果,我與她,能夠再見面的話……我一定會等待下去的……
看著和我同坐一條長椅上的稀飯,我安穩地笑了。
稀飯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略微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我。
我輕輕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事情,她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輕地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感受著她的體溫,無言地望向遠處。
——這就是,屬於我自己的幸福吧?
——也許袖子你已經不記得了吧,我第一次接觸你的時候。
但是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哦,那個將寒冷驅散的冬日……袖子你,第一次闖入了我的世界。
那是高一的上學期,當我剛轉到這座城市後不久。
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那時的我的話,那麼就應該是「孤獨」了。
沒錯……一個人的城市……一座沒有過去回憶的城市。
即使面臨撲面而來的寒冷空氣,我也要獨自一人,在周日的早上去學校拿作業。
外面披了一件羽絨服,戴著紅黑相間的圍巾……但不管是身體還是內心,都異常寒冷……
坐在空無一人,能夠依稀感受到深冬寒意的教室里……很迷茫地看著這一切。
這樣一個討厭的世界。
這樣一個可怕的現實。
沒有朋友,甚至都沒有人能夠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就像是透明人一般活在這座黑暗的城市中,任憑孤獨撕咬著我的內心。
所有人看待我的眼神,就像是沒有眼神一樣虛空與恐怖。
在他們看來,我的存在,似乎比空氣更稀疏、更飄零……
不會得到任何人的理解,不會有任何知心的的朋友。
就連存在,都近乎將近被抹殺……
就在這時,不知內心被什麼所驅動,就像是有了心靈感應一般,我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布滿水霧的玻璃窗邊,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拭著那冰冷玻璃上所沾有的朦朧水霧……
水珠因為受到外力而漸漸下滑,留下了一片空白潔淨的區域。
然後,袖子你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片區域中,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你好像也注意到了我,微笑地向我打了個招呼。
和別人不同的的是,我可明確感知到,你的熱情——哪不同於其他所有人的感覺。
我的手顫抖著,也默默地擺了擺手。
我當時很興奮,也有些羞澀……因為這是開學以來,第一次有人主動跟我打招呼。
就像是一見鍾情吧……我找不到什麼更好的形容詞了……
你就像是一塊有魔力的磁鐵一般,將我深深的吸引了。
也許你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吧……但我根本不會在意,因為只要我愛著你就夠了。
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一直關注著你哦~
上課,吃飯,睡覺,放學……等等,我可是一直都在默默地看著你——看著你笨蛋似的傻笑,看著你一個人默默發呆,看著你的背影被夕陽拉長……真的是很美妙的時光呢~因為我只要看著你,我的心就會噗噗直跳,我就會很開心,忘記孤獨,忘記一切煩惱……
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的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那傢伙的插入,差點將我理想的生活擊碎……
當著你的面,惡狠狠地將我羞辱一遍……之後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對著你虛偽地微笑。
我不能容忍……我和你之間的幸福,就這樣被奪走。
那時,那個夜晚,在璀璨繁星的照耀下,我一路帶著淚水狂奔回家……在迷茫與悲痛中,我發誓,一定要將那傢伙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我幾乎是奉獻出了我的一切……只為了恢復當初的那種生活,拾回那值得留戀的生活方式。
無論你們去哪,我都會跟隨。
無論你們說什麼,我全部都能聽見。
微型的竊聽器就放在袖子你鑰匙的鈴鐺里哦——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會你身邊,卻絕對不會被你發現的地方。
我承認在偷聽你們談話時,某些時刻我真的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憤怒之情,重重地摔著身邊的東西,眼角似乎已經要擠出淚水……但我想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予你幸福時,我還是會忍氣吞聲地繼續下去。
我強迫我看見你們兩時,臉上總是掛著微笑——一種連我自己都覺得噁心的微笑。
這樣的日子很辛苦,我也不確信我是否能夠打敗那傢伙……
但我的的確確抓住了契機,讓連續幾次的背叛,徹底地擊垮了那傢伙。
也許這就是追求幸福者的力量吧……
如果問現在的我是否幸福的話,我一定會微笑地點頭的——因為我做到了,找回原本只屬於自己的,幸福的生活方式。
那傢伙已經徹底地消失了哦~或者說——那個原本不應該存在的人,已經真正不存在了。
這是一個絕對完美的幸福世界——一個沒有那傢伙的世界。
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感受到的,我對你的真正的愛……
因為,我發誓過,我一定會給予袖子你幸福的……
一定會的。
長椅上,我看著你安穩的微笑,我也相當的幸福呢……
那麼,請好好活在這個沒有那傢伙的,幸福的世界上吧。
這樣,我也可以投入你寬廣的懷抱中,隨心所欲地,抱緊你了。
將頭輕輕靠在我的膝蓋上,讓我看著你熟睡的臉龐,感受著你均勻的酣聲,用手拂過你烏黑的短髮,安然地沉睡吧……
活在這樣一個,由我為你創造出的,沒有任何悲傷、沒有任何謊言的美好的夢境之中。
然後……永遠不要醒來……
一直,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被陰霾天空籠罩的公園內,望著長椅上視線交織的兩人,遠處山坡上的藍發少女,帶著寂寞的微笑,默默轉過身去。
藍色的短髮被微風輕輕撩起,散亂地飄舞在潮濕的空氣中。
垂下的劉海將她的雙眸徹底遮掩,唯有嘴角淺淺的微笑能夠給人帶來熟悉的感覺。
——袖子,看樣子,你已經感覺自己很幸福了呢~
但你是否曾經懷疑過,沒有觸碰真正的我呢?
也對哦……袖子你知道,當初為何觸碰我的身體時,感覺是冰冷的嗎?
肯定猜不到吧。
那是因為在我的身上,緊緊地包裹著一層透明的玻璃——這樣,不管是你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感受到的……全部都是虛偽的哦……
倘若想要敲碎這層玻璃的話,我脆弱的身軀,也會連同這層玻璃,被徹底敲得粉碎的說。
但也許總有天一天,你會觸碰到真正的我的……
那是我將歸來的日子——帶著我的所有秘密,一同出現在你的面前。
那時,我會向你證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奇蹟。
當然,我也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真非常感謝你呢……
如果可能的話……
再見吧,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