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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的話就能
創造奇蹟!
The Missing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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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序幕:All About Me

袖子垂着頭,佇立在公園小路的中央。剛剛真是酣暢地哭了一場,所以說袖子現在已經是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鞋子,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所以說,袖子你最後,還是決定要重新加入這個家庭吧?」

從不久前便失去蹤影的貓娘出現在袖子的身後。

「嗯。」袖子抿了抿嘴,用很低的聲音說,「雖然肯定會遭遇阻礙……但是,為了小柚……我會嘗試和父母溝通的。剛剛也和他們簡簡單單地說了幾句,覺得爸爸媽媽……也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糟糕吧。」

「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真是太好了……」貓娘歪着頭,欣慰地微笑着,夕陽的餘暉照射在她臉上,添上一抹金色的光暈,「袖子雖然從各個方面來看,都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但是,是個好哥哥呢。」

「不……壓根不是……」很沉悶地否決道,「倘若我是真的好哥哥的話,當初……當初便不會做出離開這麼隨意而缺乏意義的行動了……怎麼想,我都只是想讓自己好受點罷了……」

貓娘雙瞳中流露出一絲擔心的神情。

袖子側過身,依舊沉默不語……

「另外啊,袖子。其實你說這是我自編自導自演的劇,是不完全對的。」貓娘見袖子遲遲沒有開口的徵兆,便將話題往另外的方向引,「這次事件,可是真的有委託人的。」

袖子視線稍微往這邊瞟了瞟。

「嘖嘖……袖子你不感興趣嗎?」貓娘笑眯眯地說,「不過憑袖子你的智商也不可能猜得出來呢。告訴你哦,這次的委託人,可是小柚哦!」

「……」

「怎麼一臉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啊……是因為跳樓的恐懼還沒有完全消散嗎?」貓娘有些失落地說,「好啦好啦,我不賣關子了!今天上午第一次碰見小柚的時候,也是得強行扮演怪阿姨的角色的說……不過由於本小姐的美貌,路人見到了也沒有報警的說~小柚似乎也不怎麼怕生的樣子,本小姐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一下就將其收入後宮,成功地騙到了袖子的你啊……」

「那真是太好了……」

「怎麼今天說話這麼無趣啊……」貓娘不悅地嘟了嘟嘴,繼續說道,「然後我就和小柚簽訂了契約哦……委託人是小柚,委託是與她親愛的哥哥再見面,委託費用嘛……」

貓娘邪惡地笑了笑。

「如果說是第一次的話,我真的會掐死你的啊……」袖子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吐槽。

「嘛~當然不可能啦~費用是與本小姐共同快樂地相處一天的說~小柚也算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啊,長得又萌講起話來也頭頭是道,如果抓緊培養的話將來也是也有成為本小姐這種天才少女的!」

「呵……呵……」袖子整個臉部表情像是壞掉的機械一般生硬,「那樣的話,我會穿越時空到現在來掐死你的……」

「袖子現在你也是凶得不行啊……動不動就要掐我殺我的,小心我打電話報警啊!」貓娘一臉嫌棄的表情看着袖子。

「貓娘啊……」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袖子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貓娘說。

「嗯?」

「我非常、非常地討厭你。」袖子抬起頭,眼睛裏閃過貓娘從未見過的危險光輝,「從各個方面……你的聲音,你的語氣,你的行為……全部……都特別地討厭……」

……

「袖子……」

「所以說,說真的,我真的很想很想……把你殺掉,你知道嗎?」袖子滿懷敵意地說着,將側着的身子完全轉過來,「就是那種,一刀一刀把你捅到死的感覺啊……」

「是我玩笑……開得太重了嗎?」貓娘輕聲詢問說。

「我知道我是笨蛋啦……也會被這種無聊的玩笑給輕易欺騙……但是啊,當時,當時……我真的是完全地相信貓娘你的話啊……所以才會如此拼命地去完成貓娘你交給我的那些羞恥的任務啊……我當時,真的以為是真的啊!即使是將自己的心掏出來呈現給所有人……只要是你要求的,我……或許真的會做啊……」

因為激動而微微喘着氣。

「然後得知自己被騙了……一切都是美麗的謊言,都是開玩笑的……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感到高興嗎?我只能說我只會感到很生氣啊……但我知道我是個不怎麼愛生氣的人,所以發起火來的樣子也會很奇怪吧……所以從剛剛開始一直忍着。但忍着真的很痛苦咧!如果是貓娘你的話,肯定體會不到我體會到的痛苦吧!只是開着上帝視角以神的姿態來俯視我這種笨蛋的愚蠢作為,並以此作為快樂啊……一直在扮演小丑角色的我,現在很惱火啊……真的很想,將貓娘你按在地上,一拳一拳打到我爽為止啊……」

從未見過的袖子如此怨念的眼神,貓娘有些慌了神。

「袖子……冷靜點……」

「不要說了……我感覺貓娘你現在不管說什麼,我當然怒火都不會被澆滅的……所以求求你,什麼都不要說好嗎?認真聽我把話說完……」袖子哀怨地說道,話語間夾雜着一股苦楚的味道。

「嗯……」

「所以說我剛剛說了這麼多啊……只是想讓貓娘你知道,我多麼地惱火,多麼地想要殺了你……可是啊……」袖子緊閉了雙眼,哽咽住了,「可是啊……因為你是貓娘,我知道我是絕對不可能下得了手的……我果然還是個笨蛋呢……說了這麼多卻什麼也不敢做……但是,但是……我就是想將內心的不滿說出來……僅此而已……」

「……」貓娘雖然很想說點什麼,但出於袖子的要求還是保持沉默。

「最後呢……最後呢……我想說的是……」袖子頓了頓,「今天,雖然很不愉快……但是,還是很感謝你,貓娘。好的,我說完了,貓娘你肯定有很多想要反駁,也有很多東西想要挖苦我對吧……來吧!都涌過來吧!我會克制住自己不動手打人的!快啊!」

「沒有異議。」聽完袖子的一席話後,貓娘緊閉嘴唇,堅定地看着袖子。

「……」

「沒有異議,因為袖子你所陳述地都是事實啊……」貓娘翹首仰望着頭頂的天空,「果然呢……是我做得太過了嗎?那麼這回,還真是抱歉了……袖子……」

「這是道歉嗎……」面對貓娘支支吾吾的道歉,袖子還是有些質疑。

「沒錯,就是道歉。」

「SOGA……」袖子忽然覺得被堵塞住的胸口,像是開了一個大洞,瞬間輕鬆下來。

點點光芒落在自己的臉上,袖子此刻覺得身體格外地輕鬆,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

「對了,袖子你應該一直很要這東西吧……本小姐的手機號。」貓娘從風衣口袋中拿出了白色的智能機,一頓亂按解鎖後開始發起了短訊,「從那麼高跳下來,手機沒有摔壞吧?」

「呃……我似乎直接丟到了天台頂樓了……」袖子有些尷尬地回憶起當時的經過。

「嘛……我已經將號碼通過短訊發送過去了,到時候袖子你將手機撿回來應該就能接受了。」貓娘對着手機屏幕說道,「對了。這個手機我一直調靜音狀態哦,所以直接打電話來的話我有很大的可能性不會接聽,所以說萬一有什麼急事的話,還是請發短訊過來吧。」

「好吧……」得到手機里第二個女生的手機號碼的袖子,還是有些難以掩蓋住內心的興奮,難為情地笑了笑,「不過,為什麼這次這麼突然地要告訴我這個呢?」

「因為啊,袖子……」貓娘咧開嘴笑着,垂下頭,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可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啊……

記憶彼岸的迴響之音,佔據了袖子的大腦,一瞬間腦袋像是短路了一般,一片空白。

就像,與自己過去的身影,完全重疊的錯覺……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這個袖子曾經給予自己的管名詞,卻被貓娘反過來運用了。

「正因為這樣,袖子啊……你最後的抉擇的時候到了哦……」貓娘仍然低着頭,嘴角掛着近乎悲戚的微笑,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着,「如果是袖子你的話,能否找到,拯救我,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呢?」

——讓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方法?

「這話……什麼意思……」

「我當初告訴過袖子你吧,我一個月之後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了——就像,如你所見一般哦……」缺乏頓挫和感情,貓娘冷淡地說道,「所以說,就像你拼命地想要拯救小柚一般,去嘗試觸碰到,真正的我吧——這是,我對袖子你,最後的請求了……」

「……為什麼?」袖子提高音量問道

「……」

「為什麼一定要如此遮遮掩掩的……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嗎?」袖子有些責備地語氣說道,「為什麼每次……都說出這種,我根本聽不懂的話啊……貓娘你到底在隱瞞着什麼啊?」

「也許是袖子你太過於純淨了,所以根本看不見吧……」

「看不見什麼啦……?」

「我的前方、後方、左方、右方,甚至上方和下方,都被透明而冰冷的玻璃,給重重包圍。」貓娘似乎是在對身前的空氣說着這些話,「然後連身體,都是被這樣的玻璃給包裹着。沒有人能夠,觸碰到真正的我的……沒有人能夠……所以說,我希望袖子你能夠,能夠……穿過這層層玻璃……可以嗎?」

黃昏的閃亮,正溫柔地包圍着眼前的藍發少女,輕輕撩起她的齊頸短髮。

「但一定不要試圖硬敲碎這層玻璃啊。因為如果袖子你這樣做的話,連我,也會連同那層玻璃一起,被徹底敲得粉碎的說……那時候,可是誰都不能挽救的了啊。」貓娘說完,咬緊了自己的嘴唇,無言地用試探的眼光盯着袖子看着。

「不明白……」袖子雖然拼盡全力想要去理解貓娘的話的意思,但依舊無疾而終 ,「所以說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啊……」

「袖子你會明白的……馬上。」貓娘嘴角擠出一絲微笑,向袖子所站的發向走去,「今天很開心,似乎找到了一年前的那種感覺。只是不知道……這種開心能夠維持多久呢?」

「貓娘你要走了嗎?」袖子過於混亂,當幾乎與貓娘面對面時才終於開口。

「怎麼?還想讓本小姐陪你過夜不成嗎?」

「不是這樣啊!我想知道今後,我可以在哪裏找到你……我又應該如何做,才能做到貓娘你所謂的【穿過那層玻璃】啊……」袖子露出難過的表情,近乎悲戚地說着,「不要每次……都將這種問題留給我一個人去解決啊……那不是一年前貓娘你應該去解決的事情才對嗎?」

「這些問題的答案嘛……」在一瞬間,兩人擦肩而過,袖子直勾勾地望向前方,沒有回頭,

不要,就這樣走了啊……

——「自己去尋找吧!」

開什麼玩笑啊。

……

細微的腳步聲已逐漸遠離,殘陽投射的光芒落下,世界宛若無人一般的孤獨。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家中時,已經快到了睡覺的時間了。不知為何,從傍晚開始,袖子就開始遊走在自己曾經與小柚一起去過的各種地方,並出於善意地清理了一下那灘嘔吐物。

似乎逐漸能夠找回,曾經的感覺了呢……

依靠在身後防盜門上的袖子合上眼睛,露出了帶有一絲愉悅的笑容。

再過不久就能團聚了吧……那個時候,甩掉自己不愉快的過去,再重新做一個人吧……

盤算着自己的未來,袖子不禁完全癱軟在了地上,傻傻地笑着……

長久以來,束縛着自己心靈的黑暗,終於被光芒所驅散。

然後過了好久,袖子才吃力地站起身,想要直接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覺。

無意間, 電話柜上的黑色物體,引起了袖子的注意力。

袖子沉默着,將相框翻過面來,露出四人幸福的微笑……

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是,自己此刻的表情,完全與相框上那時的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樣。

——結束了……

——不,還沒有呢。

——我還有,必須去面對的。

——最後的真相。


那天夜裏,漆黑的,無止境的。

窗外寂靜地令人顫抖,沒有任何光線射入。

屋內的吊燈散發出輝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客廳。

能聽到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她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她嘴角輕輕地蠕動着,但我似乎無法感受到,她想要傳達的信息。

啊,這一刻終於來啦!

胸口像是有股快要燒焦的熱氣上升,我如此熱烈地感慨着。

光芒照耀着我咧開的嘴角……

夾雜着牛奶般清新的紅色黏稠液體染紅了精製的地毯,軟綿綿的肉也被割裂了……

雙手還沾有着那種奇怪的液體,無力地垂下。

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是,此時此刻,佇立在真夜中微笑的我唯,一能夠明白的,就是——我,殺人了。

第六章:心碎的聲音

雖然我曾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我以為那將是不久的將來,而絕不是現在。

但這一天,確確實實地降臨到了我身上,或許說從一個月之前就開始悄悄接近我。

我有想過這樣做,可能會產生的後果……

但考慮到所有人的未來,也許這便會是現階段最明智的選擇了——至少在我心中,是這樣的。

我可以從她的眼睛裏看出,她對我們之間還抱有最後的希望。

只可惜,現在的我如同的審判者一般,要將那黑暗中燃燒的最後的燭焰,給徹底掐滅。

於是乎,那一刻,我聽到了……


第二天,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來到學校。

袖子雖然前一天經歷了如此折磨人的事情,但此時此刻從外表看去並沒有與以前的自己有何不同。

依舊是平穩而安逸的一天學校生活,時間宛如緩緩流動的溪流前進着。

「袖子今天你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啊。」稀飯在課間坐到袖子旁邊的椅子上,打量着袖子的臉說道,「是因為昨天發生了什麼嗎?」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就是久違地和某位親戚見面了罷了。」袖子解釋說,將視線移向窗外。

「那麼昨天那通電話……」

「哎……只是我們一起玩了【真心話大冒險 】……就是那個輸了就要說各種真心話或者干各種奇奇怪怪的事了無聊遊戲啦~」袖子用很誇張的語氣抱怨說,「所以說我昨天倒霉地抽到要【和重要的人生死道別】這張卡了……看來當時真的是把你嚇到了,抱歉。」

「哎……沒事啦……」聽到這,稀飯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雖然當時確實嚇了一跳的……」

「……」找不到話題的袖子趴在硬邦邦的課桌上,合上眼睛休息一翻,說:「對了。今天下午,我有點事要辦……所以說到那時我應該會走得很急。」

「哦……什麼事啊?」

「呃……只是家裏的事,暫時不方便透露啊……」袖子嘴巴一張一合說,「應該就這幾天的事吧,馬上就會辦完了。所以到時候再一起走吧。」

「原來如此。」稀飯點頭,「那袖子你就先走吧,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注意安全,小心上次那樣的不良青年之類的人物……」袖子提醒說。

悠長的上課鈴聲從遠處傳來,結束了這次課間的小對話。

老師拿着教輔走近了教室,但袖子早已無心聽講,望着窗外刺眼的陽光發呆,心中梳理着信息,盤算着下午應該如何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又是持續的鈴聲,宣告着一天緊張忙碌的高三生活的結束。

剛剛還很安靜的教室頓時混亂起來,伴隨着伸懶腰的呻吟聲還有唧唧喳喳的討論聲,學生都開始整理書物準備做回家的打算。

「那麼,我先走了。明天見。」袖子微笑地朝稀飯揮手道,便匆匆跑出了教室。

由於剛剛放學沒有幾秒鐘,走廊里還是些許有些冷清,夕陽透過走廊的窗戶將袖子的影子的陰影投射在走廊的牆壁上。迅速跑下樓,然後確認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後,從另一個樓梯又上了二樓。

顯然袖子這回的目的並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另有其他打算。特地避開眾人的眼球,當然也是為了防止某些人看到之後說些閒話。

教學樓另一端的二樓走廊盡頭直接通向貓吧二中的私有圖書館中——與其說是圖書館,不如稱之為自習室比較妥當,因為來這的大部分學生都不是為了借書或看書,而是有個安靜而無人打擾的場所來靜下心來複習。

穿過一條相連的走廊,橘色的光從灰色的門鍾發散出來,照亮了略顯昏暗的走廊。

與另一端嘈雜的教學樓不同的是,一旦踏上了這條走廊,周圍環境就奇蹟般地沉寂起來,聲音也逐漸消失,似乎進入了與世隔絕的神境——但這畢竟只是某重點高中的普通圖書館罷了。


袖子走入了圖書館。幾百平方米的超大圖書館,也算是貓吧二中值得驕傲的財產之一了。

裏面的學生基本都很自覺地保持安靜,井然有序地自習,借書,還書。

但這對袖子來說根本不是重點。袖子仔細搜索了一圈,一位身材矮小怎麼看也不像是高中生的女孩映入眼帘。

——找到了……

袖子深吸一口氣,隨意整理了一下領口,便向夢子那邊走去。

夢子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接近的袖子,依然埋頭做着一大本厚厚的,看上去與她外表並不相符的習題集。看上去像是遇到難題的樣子,撅起嘴巴,右手邊靈活地轉着筆。

「請問,我可以坐這嗎?」袖子拉開夢子對面的座位,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得到聲音輕聲問道。

夢子稍稍抬起頭,看了袖子一眼,露出一副「為什麼是你啊的「的表情。

「請便吧,反正學校圖書館也不是我的。」

「那麼多謝了。」袖子徵得同意後坐下,將書包丟到桌子的一角。

「你應該不是來自習的吧?」沒等袖子開口,夢子低着頭問道,視線繼續集中在書本上。

「被你發現了。」袖子微微一笑,將書包拉開,「的確圖書館這地方很不符合我的風格啊……不過夢子你下午自習時明明可以用會長室的啊,為什麼偏偏跑到這種地方來啊?」

「我已經,不再是會長了啦。」夢子壓低聲音如此說道,「至少會長,馬上就要變成其他人了。再私自使用會長室也麼也說不過去吧?再說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夢子停下轉筆的動作,迅速用白色自動鉛筆在紙張上寫下一行複雜的運算方程式。然後,思緒像是卡殼一般,鉛筆頭懸空了一段時間,又無力地放下。

夢子輕輕嘆了口氣。

「再說了?」袖子似乎對夢子之後的話很感興趣。提高音量問道。

「沒什麼。」夢子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唇,擰開放在一旁桌上的塑料水杯飲了一小口,「問了這麼多問題,現在該由我來發問了——袖子同學你,為何會出現在這種與你毫不相干的地方?」

「這還用想嗎?當然是為了找你啊。」帶着玩笑般的笑容,袖子解釋說。

「這玩笑真的一點都不好笑。」夢子不快地盯着袖子,「簡直就像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一般了。而且袖子你明明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啊……你也是成心想給我和你自己招黑麼?」

「哎哎,你誤會了啦!」

「噓……你這傢伙,這可是圖書館啊。」夢子連忙將袖子的聲音壓低,「我可不想因為你的存在而被其他人投以怪異的目光。」

「抱歉抱歉……」袖子將雙手舉到胸前苦笑着說,「今天我特意來啊,是有問題要問夢子你的。」

「嘖嘖……真難得。」夢子咂舌道,索性放下手中的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反正肯定不是學習的問題。那麼會是什麼呢?」

「雖然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但我相信夢子你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印象的吧——關於那個人……」袖子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

夢子似乎已經察覺了袖子將要問的問題了,輕輕推了推黑框眼鏡,用手按壓着鼻子。

「那個一年前,從我們身邊直接消失,而我與你與大家,再也未提起的人。想必夢子你一定會記得的吧?」袖子兩隻胳臂撐着桌子,試探着問道。

身後走過一位自習完的學生,兩人都看着彼此,保持着沉默。

「當然,記得。」淡淡地吐出這句話,夢子低下了頭,幽幽的眼神閃過一絲愧疚,「畢竟,總不可能永遠就這麼演下去的吧。」

「如果你回答不記得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呢……」袖子坦誠地說道,開朗着笑着,「果然貓娘不是幽靈,不可能瞬間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啊。」

「看來袖子你要諮詢的事,和那個人有關咯?」夢子推測說,索性將瘦小的身軀整個靠在板凳的靠背上,翹起了二郎腿,一副大小姐的樣子。

「沒錯。雖然不了解你們之間具體的關係,但是我相信夢子你,多多少少還是會掌握一點關於她的信息吧?」袖子說,「現在情況太過於複雜了,我有點難以解釋。但是請夢子你將你所知道的,關於她的一切,全部都告訴我吧……拜託了……」

袖子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央求道。

「這動作周圍同學看了簡直就像是在說【請和我交往】一般令人誤解啊……」夢子一臉崩壞地吐槽說,「而且你這樣很讓我為難吶……」

「關於她的事情,無論多少……請告訴我……」

「為什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啊?」袖子抬起頭,疑惑地看着夢子。

「我是說你為什麼突然間就開始問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了?」夢子不耐煩地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意思,「語文能力也應該提高了吧?」

「因為啊……我想要拯救她啊。」袖子舔了舔自己的舌頭,說着。

「你是在演綁匪或諜戰大劇麼?」夢子毫不留情地回擊說。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了!我一時半會也暫時無法解釋清楚啊……」袖子皺着眉頭說,「因為發生的事太多了,時間又比較緊急,我現在真的暫時無法解釋清楚啊。如果等待我將事情都處理完畢後,我在抽空好好地跟夢子你講講吧。」

「別別……」夢子趕忙擺手拒接,「我現在忙得很,能抽出時間跟你說這席話已經基本上算是極限了。如果你再為這種無聊的問題糾纏的話,我真的會很苦惱的……但是我又不能行使會長的權力將你趕走,真是麻煩啊……」

「所以說夢子你雖然知道一些什麼,但今天是不打算告訴我咯?」袖子歪着頭說。

「不僅僅是今天——明天也是,以後也是……」夢子很果斷地說道,從一旁的書堆里抽出另一本厚書攤開在桌上,並重新戴上了厚重的黑框眼鏡,「休息時間結束了,我還有繼續學習呢……所以說請別打擾我了。」

「明明已經放學了,還是要繼續學習麼?」袖子饒有興致的問道。

「一般在圖書館待到六點多再走到……這兒學習氣氛很好,也相對來說比較安靜。和這麼多人一起奮鬥頓時也感覺自己會有自信一些啊。」夢子目光掃着書本上的一行行字,一邊無感情地解釋說,「袖子你,也應該找時間複習一下吧,都是高三下學期的人了,不擔心一下自己的未來嗎?」

「擔心啊,當然會擔心啊。」袖子無所謂地說着,將自己的東西收拾進幾乎空無一物的輕飄飄的書包,「……但是,即使害怕自己的未來會很黑暗,害怕跌進黑暗的深淵……但我畢竟也在她的引導下,拼命地爬起來了,才能夠沐浴在那久違的陽光之下的……所以,我也絕對不會讓她的未來就此消逝的。」

「……」

「說了很奇怪的話呢……」袖子神色黯淡地低着頭說着,然後右手抓起書包背上,徑直向門口的地方走去。剛走幾步,又突然回過頭,露出爽朗的笑容,「另外我先預告一下吧,我不會放棄的。明天我還會來的……請夢子你做好心理準備哦。」

然後轉過身快步向前跑出了圖書室。

「……怎麼看都像是在追我嘛。」夢子喃喃自語道,拿起筆在書本上寫了起來。

窗外橘色的陽光依舊澄澈。


第二天,還是昨日的圖書室,還是悅耳的放學的鈴聲剛響起不久。

「嘿~我又來了哦。」袖子嬉皮笑臉地像昨天一樣拉開夢子對面的座位,「真是很巧呢,今天這個位置也沒人坐呀。那我就不客氣地坐這了。」

「算了……」夢子嘆了口氣,微微抬起頭用餘光瞟了袖子一眼,冷冷地說,「反正我和周圍的同學已經習慣每天會有個變態來找我麻煩了……」

「我可不是變態啊,只是有事相求罷了。」面對這種說法袖子攤了攤手,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只要夢子你肯抽出一些時間告訴我我的問題的答案,我保證以後我們沒有任何交集。」

「我可不吃你這軟磨硬套這招。」夢子索性拒絕,目光依舊不離書本,「坐在哪是你的自由,做什麼事情也是你的自由,但是請別打擾他人好嗎?你要做的太過火了我說不定真的要請圖書館管理員把你請出去的……」

「別別,我投降,請讓我就坐這個地方就行。」袖子雙手高舉說。

「那無所謂了。」夢子說完,便埋下頭繼續做題了。

「嗯……幹什麼好呢?」袖子無所事事地打量着周遭,沒有什麼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最後目光只得停留在夢子烏黑的頭髮上。

一隻手撐着頭,袖子無聊地注視着夢子看。

「餵。」夢子微微頷首,用很不耐煩的聲音說道,「不要盯着我看啊……這樣我怎麼集中注意力學習啊。」

「我就看看你對你有沒有什麼影響……」袖子略帶笑意地說,「難道我的眼神還會發射出一種奇妙的電磁波與你的精神產生共鳴?」

「你試着被異性一直盯着看啊……」

袖子注意到夢子的臉頰微微泛紅,話語也略微有所顫抖。

「唔,的確會是很尷尬的。我的錯,不好意思。」袖子目光游離到被陽光染成金色的天花板,然後站起身向不遠處的圖書區走去。

沒過多久,便拿回來一本32開大小的白色封皮的書,坐到位子上,將書放到膝蓋上,自己一個人默默地看了起來。

夢子也沒有在意袖子到底在做什麼,只顧做着自己的題目。

兩人就一直維持着這樣的姿勢,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只覺得周圍的同學陸續都離開了圖書室,原本還挺滿的圖書室的人頓時少了一大半。

似乎是寫累了,夢子看了看左手纖細手腕上所戴的卡西歐的手錶,然後注意力集中到了袖子手上的書。

「嗯?準備休息了嗎?」袖子似乎察覺到了夢子的動作,將書輕輕合上,「我們可以繼續談談了麼?」

「你竟然會看,那種書?」夢子指着袖子桌上的書問。

「這個啊?我在那邊的文學作品區找的。看這個名字,《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簡直高大上,頓時吸引了我的眼球……所以我還是決定認真讀一讀吧。」袖子看着書本,生硬地將這本書的名字念了出來,「對了,夢子你看過這本書嗎?」

「前不久看過吧……還有點印象。」夢子說,「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看懂了麼?」

「才看一百多頁呢……還有一大半沒有看呀。而且我最感興趣的是這本書的第⑨0面的那個……關於灰田承接那個……」

「快打住!」夢子趕忙做出暫停的手勢,「我不希望在這個如此純淨聖潔的地方聽到那種不亮詞彙……你不要節操我還要咧……」

「不就是一個大男人承接【嘩——】嗎?這種程度的描寫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袖子也是非常淡定地說出了那段描寫。

「感情你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種描寫之上麼……」夢子無奈地扶了扶額,「真拿你沒辦法啊,你還是趕緊換點《小時代》之類的書看比較好點。」

「反正書我真的看不進去多少啦……」

「隨你便吧。」一陣倦意涌了上來,夢子用手遮住嘴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眯着眼睛看着袖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好,自言自語道,「好渴啊……忘記打水了……」

「我帶了咖啡來,夢子你需要麼?」見狀,袖子直接從書包的夾層里掏出兩罐咖啡晃了晃。

「呃……你竟然會帶着種東西。」夢子看到咖啡眼前一亮,隨即又平淡下來說,「如果你想給我的話,那我就坦然接受了。」

「拿着。」袖子直接將咖啡從桌上滑了過去,正中夢子手心。

「多謝。」接過咖啡的夢子微笑着說,「如果需要的話我會還給你錢的。」

「咱倆誰跟誰啊……」

「我們可什麼都不是啊!」

夢子幾乎是要大叫出來的樣子,好在周圍人不是特別多,也沒有誰注意到兩人的舉動。

「這種咖啡嘛……我還是蠻喜歡的。」夢子小飲了一口後,握住咖啡開始看上面的產品信息,「袖子你也愛喝這種麼?」

「啊……只是隨隨便便買的啦。」

「那真沒意思。」

「本來就不懂這個嘛。」袖子將咖啡基本上是一咕嚕喝完大半罐,滿意地長舒一口氣,「喝了這個學習也會有動力了吧。那麼今天我也不奉陪了,明天這裏見哦……」

「真希望不要見面。」夢子看着袖子背着書包離開的身影說,「把罐子帶走啊!別給圖書館製造垃圾喂!」

「真是不好意思。」袖子回過身將咖啡罐用兩隻手指夾住,悠閒地將咖啡罐帶了出去。

「板凳也是強行不放回原處。」看着自己對面空蕩蕩的座位,夢子有些落寞地說着。書本上還有密密麻麻地題目,夢子一手扶着腦袋撐在桌子上,一手拿筆在本子上點來點去,目光也不知道游離於何處。

相比昨日的金色陽光,今日的橙色光芒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大理石地板上添上了一道道明線。


——時間還有多少天呢……

不知道啊,完全沒有計算過。也許當初根本沒有決定認真對待這件事吧。

但我現在心理清楚的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生命也被時間的河流一點點地沖刷,流失……

嘖……雖然很不情願這樣做,不過這是事到如今唯一的辦法了。


「稀飯,今天也先走了咯……」放學鈴一響,袖子已經背好書包,走到不遠處的稀飯身旁對她說。

「已經連續三天了哎。」稀飯停下收拾書包的動作,轉身看着袖子,露出有些不悅的表情,「到底是什麼事可以讓袖子你忙這麼久啊……」

「真的是私人機密啊。」面對稀飯的問題,袖子只能憨厚地笑着來搪塞,「不過估計馬上就要結束了吧……」

「儘快吧……也是因為這件事袖子這些天都沒好好複習哇。」

「我會加油的。那麼明天見。」袖子這樣說着,便快步向門口走去。

「……」稀飯呆呆地望着袖子即將消失的背影,忽然間小跑追了出去,「袖子!等一下……」

「嗯?」袖子轉過頭,疑惑地哼了一聲。

空蕩蕩的走廊,只有零星幾個學生陸續走出教室,所以顯得十分冷清。

兩人就這樣相隔着幾米站着,等待着稀飯開口。

「明天……那個……」稀飯低下頭,吱吱唔唔地想要表達些什麼。

「明天?」袖子微微頷首,大腦里回想了一下關於【明天】的信息,最後什麼也沒有收穫地用疑問的眼神投向稀飯,「明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稀飯像是很委屈般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沒有抬起頭看袖子。穿着水手服的身影堙沒在夕暉死角的陰影中,似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怎麼了嗎?」袖子似乎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關切地問着。

「沒什麼。袖子你去忙吧……」稀飯抬起頭,淒婉地笑着,「我只是希望袖子你明天下午能抽出一些時間而已……」

「估計……有點難吧。」袖子說,「我會想辦法的……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稀飯微笑着說,「明天見。」

「明天見。」


「喲~我又來了哦。」依舊是圖書室的老位置,依舊對面是空着的座位,袖子春風面面地拉開椅子坐下,「今天這裏的座位也是沒人呢……」

「……」夢子沉默着抬起頭,顯得有些不太愉快。

「夢子你看啊,這周圍的座位,基本上都是被坐滿的。剛剛我也有注意到有些學生因為沒有座位而前往其他的自習室,但是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肯坐這裏呢?難道是知道我肯定要來嗎?」袖子單手撐着腦袋,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你也是夠了吧……」夢子抬起頭,露出疲憊的雙眼,用冰冷而略帶憤懣的口氣說,「每次來總是要吐槽一下這裏……你明明知道的吧,因為我是前任會長,我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守護着這個學校,所以說即使不當會長了,同學們也很怕我,都不敢坐在我的對面……」

「……」袖子無言地看着眼前有些激動的少女。

「哎……」夢子嘆了一口氣,繼續刻薄地說,「你也是孜孜不倦地每天來煩我,來打擾我的學習……你不學習我還要學習啊,為什麼我要因為你這種笨蛋而如此煩心啊……就因為我不小心知道了那傢伙的秘密,你就每天纏着我不放嗎?」

「反正這就是我的目的之所在了。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我可是不會輕易放棄的。」袖子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膝蓋,「因為也許有人會因此而消失啊……即使是笨蛋,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啊——至少我清楚,我現在一定是在按照我的意願,去完成我應該完成的事。就像夢子你守護這所學校一樣……」

「這性質不一樣。」

「在我看來就是等同的。我能夠體會到夢子你的心情……所以夢子你也試着體會一下,當年自己的心情吧……」

「如果我現在有時間感悟人生的話,我肯定不會選擇坐在這,和你這個被旁人誤解成【我的男朋友】的變態一起說話……」丟下這句氣話,夢子直接將眼鏡重重地甩在桌上,發出「咚」地一聲,在圖書室里可以稱得上是「巨響」的聲音。然後兩臂交叉將頭直接埋了進去。

「你要休息一下了嗎?」

「是的,我要休息了!所以請別來煩我了好嗎……讓我好好睡一覺吧……」隔着手臂,夢子發出模糊的聲音傳入袖子的耳朵,「要回家的話也請便,我每天要待到很晚才走的!」

「好好睡吧。」袖子微笑着說着,又索性將身體靠到椅子背上,漫無目的地觀察着四周。


……

窗外已經是暗橘色了,從窗口吹來的陣陣晚風,讓寬敞的圖書室充滿了陣陣涼意。

頭髮被撩起,感覺有些痒痒的,夢子撓了撓頭,很艱難地用兩支胳膊將自己從書桌上撐了起來。眼睛由於長時間按壓產生的供血不足,導致現在看什麼都是如同在一層薄薄的霧中一般。

暗橘色的夕陽,還有茜紅色的天空,這是現階段夢子能夠分辨的少量的事物了。

自己查不多每天也是自習到這個時候才走的,所以心裏清楚現在圖書室除了自己應該是空無一人才對。

「睡得真是久呢……」

「臥槽!」袖子的聲音嚇得夢子差點從椅子上直接摔下來,隨着霧氣的消散,袖子的身影逐漸顯露在自己的對面,「你怎麼還沒走啊……」

「因為我不會放棄的……」袖子淡淡地說着,然後用手朝夢子的臉指了指,「還有啊,你睡覺流口水了……」

「唔……」剎那間夢子雙臉通紅髮熱,趕緊用一旁的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後神色慌張地對袖子說,「千萬……別說出去。」

「這算是求我嗎?」袖子露出邪惡的微笑。

「算了算了……反正我現在也不是什麼名人,說出去也並無大礙了。」夢子將紙巾揉成一團丟在一旁,一臉淡然地說着,「我已經猜到你會因為這個來和我交換情報了,所以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話說回來,現在已經六點半了……難道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看着我睡覺的樣子…………」

「沒錯啊。因為我也不想看書,就閒的沒事做了……」袖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着,「夢子你的睡姿還真是萬年不變呢,是否考慮帶個枕頭?」

「喂喂!這簡直就是變態了好嗎!?」反正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夢子這次直接提高音量吼道,「要是以前我當會長的時候分分鐘把你從學校開除!!」

「那我還真是害怕呢!~」

「我好想打你啊。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啊……」夢子對眼前的袖子真是有苦說不出,只得扶着額頭一個勁地抱怨着,「哎喲……頭有點痛,是睡了太久了嗎?還是因為你一直在我面前銀魂不散惹的禍?」

「要我陪你去保健室麼?」

「你不要一副【我是你男朋友】的樣子好心帶我去那種經常發生奇怪的事的地方啦!!」

「所以夢子你這話的意思是,只要我成為你的男朋友的話,就有資格這樣做了咯?」

「哈?」夢子面對袖子的話語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照這樣推算,如果成為夢子你的男朋友的話,連貓娘的秘密,都可以告訴我的,是吧?」

半張着嘴呆在那的夢子真是難得一見,不過袖子今天有幸能目睹到了。

「反正我是這樣認為的。」袖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堅定與銳利,「有些秘密,也只能告訴和自己最親,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了。如果說貓娘的信息是這樣一種秘密的話,那麼我就只能成為能被告知這種秘密的人了。聽上去似乎異想天開,但是啊……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了。」

瞳孔中映照出袖子的臉,夢子依然呆在那一動不動。

然後,不久,夢子笑了起來。

「哼哼哼……啊哈哈哈哈……」

雖然周圍除了袖子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如此開放的笑聲還是顯得有些不太應景。夢子按着自己的肚子,眯着眼睛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

「啊哈哈哈哈——!」就好像被戳了笑穴一樣。袖子感覺如果自己不在的話,夢子說不定會像小狗一樣在地板上笑着打滾。

過了快半分鐘,夢子終於收斂起笑容,正了正身子,堅定地對袖子說:「對不起,失態了……不過你剛剛的話說真的,戳我笑點了……」

「如果我剛剛錄個音的話傳到校園網上一定會火的吧。」

「你敢!?」瞬間臉色大變,夢子起身拍着桌子說。

「不過看來你對我也沒有多少戒備之心了。我就實說了吧,那就是我的計劃。聽上去很傻很天真,但我真的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選擇了。」

「是嗎?成為我的男朋友嗎?」夢子雙手抱胸,以輕蔑的眼神看着袖子,「我說啊……袖子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隨隨便便說出這種話真的沒關係嗎?」

「但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我已經有了拋棄一切的覺悟了。」袖子嚴肅地說着,「我想夢子你當初也是一樣吧……為了守護這所學校,才當上了學生會長這個苦差職務。權力很大,責任更大,所有的責任基本上都由夢子你一個人承擔……將所有的黑暗完全背負吸收,才造就了現在的你吧……」

「但是這不一樣啊,袖子君。」夢子失落地搖了搖頭,「如果說有這種覺悟的話就能守護這個世界的話,很多人都能守護的……但是事實卻是,只有少數僅有的幾個人能夠守護得了。因為那些只是嘴上說着玩的東西,實際做起來卻根本不是那樣……既然我已經成為了今天這個樣子了,就算是我功成身退之後的懲罰吧,反正我也不指望在這最後的時間裏能找一個所謂的男朋友了……」

「是嗎?」

「怎麼了嗎。」

「事實真的如此嗎?」袖子反問說,「我絕對不會相信,夢子你剛剛後面所說的話的。因為其實,你是非常希望,有人能夠坐到你對面的這個位置吧……」 肩膀微微抖動,夢子的神情立刻黯淡下來,故意避開了袖子的視線。

「人這種生物總是會害怕孤獨的。就連曾經叱咤風雲的最強學生會長夢子也不會例外吧?」見狀,袖子將音量微微提高,繼續說,「整個圖書室唯一空出的一個位置,空蕩蕩而冰冷的座位,沒有人願意坐在這。原因並不是這個位子有問題,而是坐在這個座位對面的人,是他們所害怕,所不敢對話,所厭惡的,曾經的學生會長……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會非常非常討厭現在的自己的……非常,討厭……」

「明明知道全校可能沒有一個人肯坐在對面,可是啊……」袖子頓了頓,抬頭望向夢子斜上方的牆壁上的陽光陰影,用成熟地聲音說,「可是啊,自己卻一直在期待着,有一天會有人,帶着溫暖的微笑,輕輕地拉開椅子,與自己面對面坐下,開心地對話,互相交換飲料,交流不會做的難題,一起讀喜愛看的書……如此幸福美麗的日常啊,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會有這樣的心理吧……不願意被孤獨所籠罩,不願意再成為以前的自己,而是——想成為一名,真真正正的,普通的高中生。也許這就是,夢子你的心願吧?」

——感覺呢,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划過心頭一般。但確實,不知為何,全部都被眼前的這傢伙給說對了……

——胸口起伏着,感覺有東西要從眼眶湧出來了。

——混蛋……我才不要在這傢伙面前哭呢……明明剛剛還在大笑,為什麼現在……現在……

——我果然,還是想,成為一名,普通地學生啊……


依舊低着頭,但是袖子可以看見夢子咧開嘴笑了。

「難得看見這么正經的袖子你啊……」嘴唇微微蠕動着,說出這席話,「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我十分感動……】」

「【然後拒絕了你。】」袖子直接將後半句接了上來,無力地嘆了口氣,「果然還是被發卡了嗎?沒關係,反正我這人也沒怎麼告白過,收到的好人卡也不多。今天好晚啊,我得先走了,夢子你回家注意安全吧……」

按慣例收拾書包,夢子則一直呆坐在座位上,低垂着腦袋。

「明天我依然會再來的。」整理好書包被上,袖子站起身堅定地說,「直到夢子你改變主意為止。」

朝門口走去,看到了門口站立的熟悉身影。

與袖子四目對視的艾克子現實微微一怔,然後一臉淡定地朝夢子那邊走去。

「嗨!」袖子微笑着打了招呼,「前任會長似乎出了點小小的問題哦,不過你會解決的,對吧?」

「……」艾克子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袖子一眼,又望向夢子那邊,沒有說話。

「再見了兩位!」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之中。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與夢子並肩…不對,因為身高差所以不能算的上是並肩,只能算得上是並排走着的艾克子看着前方感嘆着說。

「是啊。」夢子似乎已經恢復原來的狀態,打起精神,「剛剛我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吧?」

「是的。不過我不是有意去偷聽的……」

「我又沒有怪你啊……」夢子帶着自嘲地微笑說着,「其實袖子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人啦。我有我守護這所學校的方式,他也有自己守護的方式……他也沒有說錯什麼。就好像平民的見解,與政治家的見解之間的區別吧……」

「看起來會長你還挺高興的嘛。」

「都說了別叫我會長啦,真正的會長現在可不是我了。」夢子輕輕推了推艾克子的後背,「其實我呢……也是挺想做個【平民】的。而艾克子你呢,也將接替我的位置,成為所謂的【政治家】。有能力的人呢,往往在一開始都不被他人認同,就像過去的我一樣呢……」

「過去的你……」

「是啊。我剛剛做了個夢……」夢子放慢了腳步,抬起頭像是在回憶什麼似的,「一個關於一年多前的我的夢。我仿佛再次從袖子身上,看到當年自己的影子了……」

夢子略帶傷感的話語傳播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之中,緻密的沉默再次降臨在周圍。

「所以呢……為了艾克子你以後着想,千萬別變成和我一樣的人了咯~」夢子玩笑般地說着,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一個升高如同小學生除了訓斥人便什麼都不會做的抖S少女。」

「會…夢子你,受袖子的影響好像很大呀。」艾克子看着這樣的夢子說着。

「說實話,很感謝那傢伙……「夢子收起了笑容,兩人跨國教學樓的大門邁向了已經近乎漆黑的操場。暗紅色的天空籠罩着大地,預示着夜幕的即將降臨。

「所以我決定,助他一臂之力。」夢子雙手抱胸,再次恢復了從前的有些冷峻的表情。但是眼前的景物,已經模糊起來。


「下午好,袖子。」這一次,是端坐在圖書室里的夢子,主動跟袖子打招呼。

「嗯,下午好。」袖子依舊像前幾天一樣坐下,發現夢子正盯着自己看,「怎麼?今天不寫作業了?」

「成為我的男朋友吧。」絲毫沒有猶豫和開玩笑的口吻,夢子如此說道。

「噗……變化真快啊!」袖子面對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直接噴了出來,「改變想法了?今天如此熱情的樣子。」

「一筆很小的交易,在接下來直到回家的時間裏,袖子你成為我的男朋友。而我,將告訴你,關於我所知道的貓娘的一切。」夢子露出狡黠的微笑,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雖然總感覺怪怪的,但是我也沒有沒有其他辦法了。」袖子閉上眼攤了攤手,「那麼,交易成立。」

「了解!」兩人的對話意外地很乾脆利落。


緊接着,兩人過上了,讓人看着就想燒的,沒羞沒躁的生活。

全劇終。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啊啊啊啊,好羞恥!」和昨天晚上一樣的時間,袖子回想起剛剛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發生的種種事情,頓時想要找一個洞鑽進去。

「我也覺得挺羞恥的啊……袖子你為什麼要表現得那麼誇張啊……」夢子捂着臉發出難為情的聲音,「剛剛臉靠得太近了,差點就快親上了!」

「不是說要成為男朋友麼……這種秀恩愛的事情還是做得到的吧。還有啊,夢子醬你剛剛也不是往身上蹭麼…」

「這這這……算了算了,還有別叫這名字,聽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說着夢子撓了撓自己的手臂。

「同感。」

過了好半天,兩人才逐漸安撫了自己躁動的內心。


「嗯……仔細想想,剛剛的事情還是很有意思的。」袖子說,「其實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比【向路過的女生請求摸她們的胸】更羞恥的事情了……」

「哇哦,袖子你個變態,竟然還做過這樣的事!」夢子瞪大眼睛說道,「看來我得向學校方面反應一下這種不符合當代優秀中學生應該做的事,來給與你適當的處分。」

「別別別…………」袖子急忙解釋說,「我這都是迫於無奈啊……」

「不用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我已經準備報警了,請做好心理準備。」夢子一本正經地說道,「男人變態有什麼錯啊!你說對吧?」

「說的就像自己是男人一樣啊。」袖子無力地吐槽說,癱軟地趴在了桌上,「我說,現在已經沒有人了,情侶扮演遊戲也該結束了……所以說,該履行你的約定了吧,夢子?」

「我當然會馬上履行約定。」夢子閉上眼點了點頭,「但是啊,不是說好做我的男朋友到今天結束麼?所以啊,是個男人的話,就成為女生的男朋友,直到最後一刻吧……」

「嗨嗨!夢子醬!」

「不要這樣叫了啦!」夢子有些惱怒地大叫說,然後帶着怒意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棕色的信封,「你要的所有信息,都在這個裏面哦……」

「好的快點給我!」袖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信封搶奪過去。

「不不不……袖子你別着急,因為你搶過去也沒有用……」夢子故意將信封往後挪了點,躲過了袖子的撲擊,「因為啊……」

說着,從信封里拿出了裏面的東西,是已經對摺過好幾次,已經皺巴巴的紙張。單從外表看去應該可以分辨出是報紙……

不過。

「因為啊,這可是英文報紙哦~「夢子不懷好意地笑着,將報紙完全攤開在桌上。原本不大的桌子瞬間被報紙覆蓋了一大半,「嚯……還真是大呢,美國的報紙都這麼大麼?」

「美國……?」

「對的,就是美國。三年前的報紙,能保存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夢子像是愛撫自己的收藏品一般將報紙小心翼翼地弄平整,「我找我初中同學借的,那個同學初中畢業就出國了,所以說弄到那時的報紙還是挺簡單的。畢竟這個事件在那兒還算是小有轟動的。」

「……」越發感到意義不明的吸嘴用疑惑的眼光盯着夢子身前的報紙看。印在報紙中央的一幅照片很吸引袖子的眼球——熟悉而又陌生的,藍色短髮的少女。

「哦?袖子你似乎對這張照片很感興趣呢?」夢子注意到了袖子的目光,將報紙整張轉過來,「先給你看看吧。三年前的貓娘哦……」

旋轉一百八十度之後,袖子才得以仔細觀察這張照片。

背景顯得十分混亂,照片中的少女低着頭,用一隻手像是要擋住鏡頭一般遮掩在眼睛前。後方是類似政府建築大門的背景,身邊也有幾位類似保鏢之類穿西服的男子,阻攔着靠近少女的人流。再將視線移向少女,發現似乎與現在的貓娘,還是略顯青澀。身子也比現在顯得更加瘦弱。臉已經被手擋住了一大半,但透過纖細手指的縫隙,可以看到那雙隱藏在劉海之下的,空洞的雙眼,沒有一絲色彩可言。

「看夠了吧。」

照片猛然被移走,袖子像是依依不捨般地抬起頭。

「你看得也太入迷了吧……難道說要對着這張照片來一發麼?」夢子露出厭惡的表情,然後輕輕推了推眼鏡,「認真點聽我講吧。」

「哦,哦哦,請講。」袖子許久才回過神來,謙恭地做出「請」的姿勢。

「嘖嘖,好歹是我給你做翻譯,給我認真聽啊。」抱怨了一句,夢子將眼睛湊到報紙的大標題上,「對了,首先告訴你一點吧。為什麼貓娘會出現在美國的報紙上你知道嗎?」

「貓娘是美國人?!」

「你家美國人長成貓娘那樣啊!」

「那我不曉得。」

「嘖嘖……其實就是在中國出生,然後馬上移居到美國的那一種人吧。」夢子砸了砸舌,「然後呢,在美國開始接受教育,上學。在接受美國文化的同時,也沒有忘記中國的語言和文化。」

「這樣嗎……」袖子有些不解地說着,「可是,怎麼看貓娘都不像是從美國那裏回來,說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的女生啊,她自己也從未向別人提起過自己以前的經歷。」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聽貓娘講過英語吧?」

「呃……好像是的。」袖子簡短地回憶了一番,記憶力並沒有貓娘完整地說出一句英文的碎片。

——但是,如果貓娘是在美國那邊長大的話,就可以說得通去年幫助剎那他們考試的時候,她是如何在短短的幾十分鐘的時間內解決掉一百五十道題的……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那這張報紙上,為什麼會出現貓娘的照片呢?」袖子指着照片問,「是因為太過於放肆而被警方強制拘留了麼?」

「我來給你翻譯下標題吧。」夢子沒有直接回答袖子的問題,而是如同機械一般一字一字念出了大標題的內容:

「天才少女殺害妹妹一案審訊結果已出,貓娘或被無罪釋放」

窗外不遠處建築工地施工的嘈雜音響逐漸消失了,殘陽散發出的光線也愈發暗淡。

「殺害……?」聽到這個詞,袖子感覺胸口一陣疼痛。

「沒錯,殺害哦。」而夢子則依然顯得十分淡然,繼續有條不紊地說着,「你所看到的照片,拍自審判結束,貓娘從法庭出來的時候——知名人物鬧出來的大新聞,不管是哪家媒體都會很感興趣的。」

「貓娘是知名人物?」

「至少在美國那邊多多少少算是吧。剛剛我也說了的,袖子你所面對的貓娘,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少女】哦。」夢子也有些興奮地說着,「簡直就是全能型天才啊。無論是學習、計算、記憶力、口才,還是體育方面的射擊、游泳、格♂斗,都是強得不能再強的完美女生啊!」

「就性格這一點來看,我完全否認她是完美女生!」袖子伸出右手宣言道。

「至少在大腦和肉體的塑造方面,我們必須承認貓娘比我們都厲害許多,是超越常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因為這種奇異的學習天賦,導致貓娘在美國各種智力競技的節目上沒少露臉。十幾歲的女生能有這樣的名氣,已經很了不起了。只不過因為是在美國,所以說名聲沒有傳到我們這邊而已。」說到這,夢子嘆了口氣,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後這個事件發生之後,雖然還是有露面,但在輿論的壓力下,還是完全銷聲匿跡了……然後,就如你所見到的那個女生一樣,來到了我們貓吧二中,做了一名隱秘而又偉大的高中生。」

「為什麼來到……這裏呢?」

「主要是美國那邊已經呆不下去了吧。雖說算不上是家喻戶曉的明星,但走在大街上總是會被某些人認出來的。自己可是差點被判殺人罪而入獄啊……順帶一提,那時的貓娘是17歲,跟中國不同的是,在她所在的州法律規定,17歲已經是可以承擔刑事責任的年齡了。所以說要承擔刑事責任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17歲……」袖子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也就是說,貓娘今年已經……」

「20歲吧。」

「完全看不出來!!!!」袖子顯然無法接受這一現實,驚訝地大喊出來,「女生掩飾年齡的技術簡直就像魔術……」

「反正將一個大學生和一個快畢業的高中生放在我眼前,我是分不清楚的。」夢子有些不快地撅了撅嘴,「我論外,她們肯定以為我是小學生的。」

「呵呵……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反正當時我也不知道貓娘的年齡了,只知道學校高二年級轉來一個新生。本來我們學校是不允許隨隨便便收人的,但由於貓娘的監護人支援了我們學生會一大筆資金,去完善我們的項目,我們才破例同意讓貓娘入學的。好,反正入學了,每個月還會有許多資金轉入,那就隨她幹什麼吧,上不上課都是她的自由了,貓娘對我而言只是一部小型的印鈔機罷了。」

好像是有點口乾了,夢子抿了一口袖子帶來的涼茶。

「然後,建立了那個,簡直要把學校掀翻天的社團。」像是自己已經完成了一件光榮大業略帶傲慢地說着,「說實在話我和貓娘關係還不錯,因為貓娘能進來很大程度上是我的功勞。貓娘這人雖然有些任性了點,但其實還是蠻好相處的,平時打打鬧鬧爭個嘴皮子互黑一下增進感情啥的。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真是複雜的關係呢……」袖子感嘆了一句,「那麼,後來貓娘為什麼,什麼預兆都沒有,就轉走了呢……當時夢子你也是不肯告訴我原因啊……」

「人家的意願,我可干預不了。走就走唄……只是少了一個可以被我當做對手的人了。」夢子略帶悲哀地說着,「就像她為什麼鬼使神差地結識了袖子你一樣,不需要理由的。」

「但在我心理,總覺得,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袖子耷拉着腦袋,壓低聲音說道。

夢子看着袖子垂下的腦袋,暫時停止了說辭。

沉默悄無聲息地降臨在了兩人身上,窗外的風拂起白色窗簾,悠然地飛舞着。


——這就是貓娘的過去嗎……一個來自異地的,所謂的天才少女。

——能認識這樣一個人們都仰慕的明星,也算是一份幸運吧。

——但是為什麼卻……為什麼卻……


「能詳細說一下,貓娘所涉及的案件的全部嗎?」用了很長時間在內大腦里整理了一下信息量,袖子抬起頭很認真的說。

「行,只不過又得費點口舌。」夢子再次端起杯子喝了口涼茶,「認真聽好了,我只說一次。到時候可沒有人會跟你再講這些了。」

「上網查查然後谷歌翻譯總會有的。」

「不可能的。因為關於這起案件的有關資訊,已經全部被刪除了。」夢子否決了袖子的想法,「所以你只得聽我講,而且聽完之後,絕對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包括你的女友稀飯在內,絕對,不能。」

「這我明白的,絕對不會對外人講的。」袖子點了點頭,肯定地說着。

「那好。時間是三年前,人物先從受害人開始說起吧——貓娘有個妹妹,比她小兩歲,名字叫做『喵娘』。看外貌應該是親生姐妹,兩個人長得也有幾分相似……」

「嗯?聽你這話說,應該有照片是吧?」袖子推測說。

「被你說中了,今天我還真帶過來了。」夢子又從一旁的信封中抖出一張相片,並把其遞給袖子,「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手的,別搞丟了。」

雙眼落在照片上的一瞬間,身體就像觸電一般近乎彈躍起來。

照片像是只是截取了一張相片的一部分,圖中的藍發少女被另一支手摟着肩膀,天真無邪的笑着。更加奪目耀眼的,便是那隨風飄舞的,藍色長髮。


一瞬間。

月光與月影的交錯。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飄忽不定的身影。

無限向上方延伸的樓梯。

在真夜中飄揚的長髮……與照片上的,簡直一模一樣。


——難道說……難道說……

「袖子你臉色有點怪耶……是見過她嗎?」

完全沒有聽進去夢子的話。

——那天晚上的……我所看見的……是照片上的少女的亡靈?


心跳頻率開始加快,冷汗也頓時從汗腺中涌了出來。

——這不可能。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才對……除非……


——「其實啊,我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啊。」


——不會吧?難道說,我迄今為止所看到的…所聽到的……

——全部都是亡靈的虛像?

——這也太不合理了……


胸口的部位開始絞痛,袖子用一隻手牢牢地抓住胸前的制服和皮肉,露出痛苦表情。

「沒事吧……袖子?」夢子見狀趕忙站起身,「心臟痛嗎?是心臟病嗎?要不要先喝點水……話說你該不會是想就此來騙人工呼吸吧?」

「不要在這種嚴肅的時候開這種玩笑啊!」被這麼一說袖子頓時覺得胸口的疼痛有所減弱,蕩漾的內心也基本平和下來,然後微微喘着氣說,「我似乎是見過這個女孩……只不過,好像是在夢中吧?」

「在夢中幻想貓娘留長髮?」

「才不是咧!」袖子馬上反駁,「我自己也解釋不了為什麼會看到如此不合理的事了……」

然後袖子再次拿起照片仔細看了看,倒覺得這張相片上的少女比報紙上相片裡貓娘更加陽光開朗一些,笑容也能夠給袖子帶來一些微妙的感覺。

——只是,已經死了。

——被貓娘……殺死了?


「這個女孩是貓娘的妹妹……呃……『喵娘』對吧?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呢。」

「是的,被發現死於自家豪宅的客廳中,死因是失血過多死亡。」夢子不緊不慢地說着,「屍體被她們兩的父母於第二日早上發現,並馬上報了警……最大的嫌疑人嘛,當然就是當時與自己妹妹獨處於豪宅內的貓娘了……但在審訊中,貓娘大部分時間基本保持沉默,只有少數時間開口說「不是我」、「你們搞錯了」、「不是這樣的」之類的話。而插在死者腹部的刀上也並沒有察到任何指紋,貓娘的證詞也是稱不是很清楚自己那天晚上在做什麼,基本上是一覺睡到天亮,然後第二天早上和父母共同目睹了慘劇……」

「那麼後來警方調查的結果呢?」

「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因為當晚有一扇一樓窗戶根本沒鎖,任何外人基本上可以隨意翻進來。而最有可能實行殺人的貓娘的本人,也因為沒有任何動機,所以警方也無從下手……當然有些輿論說了,這是天才少女為了獲得心理快感而實行的『快感殺人』,但並沒有得到法院方面的重視。再加上貓娘的父母花重金請來了頂級律師,在法庭上幾乎是以壓倒性優勢讓貓娘被判了無罪……在這之後,就是袖子你所看到的那張相片了。」

——在閃光燈的閃爍中,在被各路記者的圍攻中,在背負着輿論的壓力中……

——貓娘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走下那台階的呢?

——那空洞無神的雙眸中,又究竟訴說着怎樣的……隱藏的秘密……

「最後,就像我一開始所說的,銷聲匿跡,來到了這。這差不多,就是我所了解的,關於貓娘故事的全部吧……」夢子長舒一口氣,然後一口氣將剩餘的飲料飲完,「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的敘述就結束了……」

「為什麼,網上會沒有關於這件事的訊息了?」

「應該是貓娘的父母僱人刪除的吧?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夢子這樣說着,將報紙小心翼翼地按照原來的摺痕對摺,連同相片一起裝進信封里封好。 「……」袖子抿了抿嘴唇,一臉無法釋懷的樣子,將目光投向桌面。

「滿意了嗎?或者說袖子你的疑問解決了嗎?」

「能告訴我這麼多信息,真是太感謝了。」袖子抬頭,略帶自諷地微笑說,「雖然疑問可能更多了呢……」

「我不知道這些疑問是什麼,所以只有靠袖子你自己去解決了。」

「那麼夢子你認為,兇手會是貓娘嗎?」袖子提出一個相當殘酷的問題。

「……不好說。」夢子搖了搖頭,「畢竟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如果是貓娘的話……說不定真的有可能出於某種原因而干出這種事情吧……啊,抱歉,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而已……」

「其實我倒覺得不會。」袖子用一種比較輕鬆的口氣說,「因為貓娘那傢伙,可是很討厭死亡的。說她殺人這種事情……再怎麼說,我也不會相信的啊。」

「既然袖子你不相信的話,那麼我也相信貓娘不會殺人好了。」夢子說,「但是,真正的殺人犯,至今沒有找到……也不知道是誰……」

「誰知道呢?我知道清楚,人不是貓娘殺的就行了……就算是……」袖子有些哀傷地看着窗外朦朧的暗紅色景象,「就算是……算了……今天,就到這了吧,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等等!不是說要成為男朋友到最後一刻麼……所以說最後啊,對我說一句特別的,充滿愛意的告別的話吧!」

「哎呀……都這個時間了還為難我……」袖子顯得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欣然接受了,「那好,當男朋友當到最後……拜拜了,夢子!今天晚上一定要夢到帥氣的我哦!」

「果然很帶感呢!」聽到這句話夢子高興地笑了,但隨即笑容漸漸溶解於失落之中,緩緩低下頭,「明天,就不會來這了麼?」

「我想是吧。」袖子將所有的東西整理進書包,淡淡地說,「至少在我的事解決之前,我應該來不了的。等一切結束之後,我會盡力再來的。」

「搜噶。」平和地說着,夢子嘆了口氣。

「但是啊……」袖子站起身,單手抓着書包,輕柔地安慰夢子說,「我相信,應該坐到這個座位上的人,一定不是我,而是有其他更適合的人的存在的。也許那個人,現在就在夢子你的身邊呢~只是夢子你一直沒有察覺到啊……」

夢子沉默地抬起頭,摘下黑框眼鏡,露出透明鏡片下隱藏的有些濕潤的雙眼。

「走了哦,別太晚回家……」最後留下一句關心的話,袖子提着書包向門口走去。

「袖子啊……」夢子用少有的溫柔語氣叫住袖子,「你變了啊……和以往你,完全不同了……」

袖子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合上雙眼的夢子,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微笑。

「沒錯,我的確變了,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樣了……」

——但是啊。

——「但是啊,我還是一個笨蛋吶~」

「哼……」夢子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放在大腿上。靜靜地傾聽着袖子遠去的腳步聲。


走廊沒有開燈,憑藉窗外射進的零星微光勉強看得清腳下的路。

袖子獨自一人埋着頭走着,腦袋裏不時回憶起剛剛夢子所說話。就在這時,袖子注意到,自己的前方好像有誰存在,便停下腳步。

昏暗的光線中呈現的是身穿水手服的長髮少女的輪廓,但袖子已經知道站着的人是誰了。

「不是叫你先回家嗎,稀飯?」袖子問,「為什麼留到這麼晚了……」

但袖子知道自己在發抖,聲音也不時地顫抖。

「袖子啊……」稀飯發出微弱的聲音,「為什麼呢?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呢?為什麼又要騙我呢?……」

「……」袖子直接啞然地站在那,不知該如何回答。

「欺騙我就算了……竟然還是和夢子……」

——完蛋了……

袖子心理默默叫苦道。

——完全被誤解了……

「不,稀飯,你搞錯了……不是那樣的啊……」袖子大腦里拼命地組織着語言的碎片,結結巴巴地說着,「其實啊,我們只是做了某種交易,那只是交易的一部分,而扮演出來的場景而已!」

「交易……」稀飯冷冷地說,「骯髒的交易……」

「不對!不是這樣的。只是在學習上互相幫助的代價而已……稀飯你也是知道夢子那人的對吧,提一些這種奇奇怪怪的要求。為了獲得輔導我也只好犧牲一下了……真是非常抱歉啊……真的不是稀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臉都快要被憋紅了,袖子拼命地解釋道。厚濁的聲音迴蕩在寂寥而空蕩的走廊之中。 「唔……這樣啊。」稀飯點了點頭,「雖然總覺得怪怪的……不過既然是袖子說的話,我就暫且相信了吧。不過下次絕對別做這種事了!我看得都丟臉啊……」 「一定一定……」袖子急忙保證說,同時心裏長舒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已經有預感,這份感情不能維持太長時間了……

「但是袖子你知道嗎?」近乎悲戚的語氣,幾乎讓袖子抬不起頭,「我所真正感到傷心的地方,並不是因為這些……這其實都不算什麼,忘掉的話就算了……可是、可是……今天……」

——今天。

——糟了……

一瞬間大腦里閃過的的日期。

——想起來了。今天好像是,稀飯的生日……

從指尖傳來的令人發寒的顫抖通過神經傳遍全身。

——雖然稀飯以前似乎特意……特意跟自己提起過這個日子,而且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也不停地暗示了我……但是,完全忘記了,這個對她來說,異常重要的日子的存在。稀飯一定非常傷心吧……自己真是,太差勁了,一味地尋求那所謂的真相,卻遺忘了另一份感情的存在……

稀飯似乎哽咽住了,啞然地站在離袖子幾米遠的地方,激動地喘着氣。袖子抬頭望見黑暗中稀飯沮喪的臉,心理像是籠罩着一層薄霧一般陰霾。

——怎麼辦才好……我又讓女孩子傷心了……

——雖然是男女朋友關係,但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有一層固有的隔膜。就像一扇門,擺放在我們倆中央,雖然找到了能夠打開門的鑰匙,能夠聽見彼此的聲音,感受彼此的氣息,但是卻沒有能夠真正的了解對方,相信着對方……其實只要我更主動一點,輕輕地擰動門把手,推開那扇門的話,就可以來到她的身邊……但是我卻,始終沒有勇氣,擰動門的把手……

——果然我和她,還是……


……


像是再次陷入了黑暗的漩渦一般,湧上來的沉重感近乎要將袖子撕裂。

——但是啊……如果已經成為她的男朋友的話,就一定要像夢子所說的一樣,好好地在她身邊,直到最後一刻吧。

一個念頭從袖子大腦里划過,留下點點印記。


——我想,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今天是稀飯的生日,我沒說錯吧?」袖子閉上眼,自信地笑着說。

「袖子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現在才想起來嗎?」

「真是不走運呢,原本想給稀飯你一個驚喜的,結果現在就直接被堵在學校裏面啊。」袖子有條不紊地說着。

「哈?」

「本來還想獨自去買個大蛋糕帶到稀飯你家去,開門給你個驚喜的啊。現在沒辦法咯,只好兩個人一起去了啦~」

「啊……這樣嗎?不是騙我的嗎?」稀飯似乎剛剛從絕望中甦醒一般,詫異地看着袖子。

「怎麼可能會忘記嘛~說的當然都是事實啦。昨天我也是刻意裝不知道的呀,雖然差點就露餡了……」

「真、真的嗎……」

「當然啦!現在已經很晚了,咱們要走快點了,否則蛋糕店關門了可就不好玩了!」

「這樣的話……真是太好了啦!」

——終於破涕為笑了嗎……呵呵……我也是,非要用這種玩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梗,結果效果還挺好啊……

——於是終於,能讓今天成為難忘而幸福的一天了……但是啊,也許,也是最後一天了。

看着隱隱約約已經出現星光的夜幕,袖子如此想到。


漆黑的圖書室。

夢子孤身一人,依然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垂着頭……

就在這時,似乎聽到了逐漸靠近的,與寂靜相對的輕盈腳步聲。

「睡着了嗎,夢子?」溫柔而熟悉的聲音,隨後是拉開椅子坐下的聲音。

夢子抬起頭,憑藉着昏暗的光線,看清楚了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天好黑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夢子。」艾克子歪着頭,輕輕地眯眼笑着。


終於,那一天還是來了。

雖然我曾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我以為那將是不久的將來,而絕不是現在。

但這一天,確確實實地降臨到了我身上,或許說從一個月之前就開始悄悄接近我。

我有想過這樣做,可能會產生的後果……

但考慮到所有人的未來,也許這便會是現階段最明智的選擇了——至少在我心中,是這樣的。

我可以從她的眼睛裏看出,她對我們之間還抱有最後的希望。

只可惜,現在的我如同的審判者一般,要將那黑暗中燃燒的最後的燭焰,給徹底掐滅。

「所以說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就此結束吧……」

乾澀的喉嚨,總算擠出了這句話了。


微笑像冰塊一般被融化,雙眸中的光輝也逐漸消逝。

雖然會心痛,但這也是早已預想到的結果了。

然後,在同一時間,我也聽到了,孤獨的孩子的,心碎的聲音……


午飯鈴聲終於響了。

嗯……因為不再是那種關係了,所以說中午也不會一起吃飯了才對。

又得去樓下小賣部買麵包啊,上午因為忘記提前買好了,真是失策。

離開只剩下幾個人的教室,我慢慢吞吞地走下樓,一邊繼續思考着那件事。

現在有一點很可疑啊……那就是為什麼鄰居和貓娘都沒有聽到慘叫聲或者呼救聲呢……凌晨一點應該屬於相當寂靜的一個時間短了,就算是很微弱的呼救聲,在那樣寂靜的氛圍中也應該很引人注目才對。可是為什麼……貓娘的妹妹並沒有發出任何求救聲呢?

一擊致命的話當然不會發出任何聲響的。

但是,腹部的一刀,就算再怎麼深入也不會一擊致命吧……也不是喉嚨或者心臟什麼部位,即使是腹部被刺中勉強行走還是能做到的吧。

呃……瘦弱的女孩子還是有點難啊……

身上只有一處傷口,也是致命傷。但是兇手如果有意要殺掉貓娘妹妹的話,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方法,這樣給她留下生還的可能性真的好嗎……

然後我不知不覺間已經下到了一樓,門外狂氣的熱風近乎要將我整個人融化在操場之上,不過我還是頂着猛烈的太陽朝小賣部進發。

炙熱的陽光使我無法集中精力思考,不由得擦着汗珠抬頭望了望背後的教學樓。

教學樓的牆壁在陽光的映照下曬得白亮,唔……這種時候再上天台的話一定會很熱才對……

天台……

突然一個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之中。

會不會是自殺?

如果是自殺的話……不就可以解釋地清楚為何沒有慘叫聲這一 疑點了嗎? !對了就是這樣,就是自殺才對啊!!哈哈我果然機智……

我果然……

等等。


欸?

不對……我果然是個笨蛋……

自殺的話刀上沒有指紋怎麼也說不過去……總不可能捅了自己一刀然後小心謹慎地用紙巾將刀把上的指紋擦乾淨吧……再說現場附近也並沒有啥可以擦拭指紋的而留下的東西啊……

嘖嘖,還是白高興了一場啊。一個人站在大太陽底下樂呵呵了這麼久,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臥槽熱死了,趕快去小賣部。

就在這時,大腿部傳來一陣震動,看樣子是來短訊了。

好吧,稀飯手機丟了是不可能給我發短訊的,那麼就是某些廣告商家咯,強行要侵佔我的短訊空間,這也是何苦呢……

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掏出手機,準備利索地刪除這封短訊。

等一下……來信人不是陌生號碼,而是……

貓娘。

心頭頓時一驚。

為什麼貓娘會在這個時候給我發短訊……

帶着這樣的疑問點開了短訊,結果因為光線太強,一個字都看不清。

迅速跑到了陰暗處,用手遮擋住陽光,勉強能看到上面的,讓我一頭霧水的內容。

本小姐到了的說ω,袖子你人呢?

到了?到哪了?什麼意思……還有我和貓娘有過約定麼?她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啊……

正打算回短訊來吐槽一下的時候,一個可怕的想法使我不禁渾身一顫……

我不禁開始懷疑起來,並開始對這封短訊的內容進行了一下分析。

貓娘說這話,肯定是因為我約了了她在某個地方。而實際上,我心裏清楚的是,我並沒有約她出來見面……也就是說,某人以我的名義,邀請貓娘出來見面。是怎麼做到的呢……貓娘可是相當謹慎小心的一個人,如果只是寫信或者同學傳話根本不會如此放鬆警惕。最保險的方法就是發短訊了……如果是說貓娘的手機發給我一條短訊讓我去某個地方見面的話,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趕過去的……所以說,除了我以外用過我手機的人……

——「我手機不小心弄丟了,所以說借用一下手機好嗎?」

當時的場景在我腦袋裏回放了一遍。

真的是手機弄丟了嗎……

如果是稀飯發送的短訊的話,那麼她約貓娘出來究竟要做什麼呢……

越想就越覺得恐怖……稀飯她真的已經脫離了陰影了嗎?正常人都不可能這麼快啊,更何況是……稀飯呢……

然後,稀飯拿着小刀,輕輕地微笑着的灰色記憶,侵蝕了我的大腦……還有那久遠的過去,與貓娘以及稀飯第一次相會的那天晚上,那條無人的街道之上,昏暗慘澹的燈光之下……

遭了……由指尖傳遍全身的戰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要說我不害怕,那肯定是騙人的……

當務之急是弄清貓娘所處的位置,於是我馬上按下撥通鍵。

「嘟……嘟……」

連續響了五聲都沒有反應,肯定是出問題了……最近稀飯一直都非常非常奇怪,萬一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話……

完全不敢往下想了,既然無法回復的話……只有讓我想想了,貓娘現在可能所處的地方。

緊緊握着已經被汗液沾濕的手機,我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思考。

離下課還不是很久,稀飯也應該沒有走遠,那麼地點應該是在學校里了。學校里……學校里……冷靜下來,學校里現在沒有人的地方,不會被別人打擾的地方,監控攝像頭的死角……應該有兩個。一個是天台……但是天台現在望過去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況且在天台,呼救也很引人注目才對……那麼只有第二個地方了!這也是貓娘所能夠信賴的,學校里唯一的地方……如果是約定於此的話……

想都沒想就原路返回,往教學樓衝去。

像是腦袋都要被割裂一般的疼痛,責備着我的失策——為什麼當時就那樣……想都沒想地就把手機借了出去……我真是……

呼吸都痛得像是喉嚨要裂開了,汗水都滲進了眼睛裏,使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樓梯高得嚇人,似乎爬了幾年都沒有上一層,但我仍然像這樣計算着層數,控制住跌倒的衝動,全力沖向四樓的那個房間。

如果撞上風紀委員的話,一定會因為在走廊里跑太快而被處分吧。但我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終於跑到了盡頭,用盡全力撞開那扇門。


白色而刺眼的陽光滿溢的教室,空氣中躍動着點點灰塵。座位椅子都沒有變,原封不動地擺在那。但是,更讓我感到熟悉而溫暖的是,是久違的,身着水手服的藍發少女的身影。

她似乎是被逼到了牆角,一手扶着牆,一邊用恐懼的眼神看着另一位少女。

稀飯側對着我,聽到聲響後轉頭看向這邊。

而我,直接衝到了兩人的中間,阻攔着稀飯的進一步逼近。

稀飯詫異地看着突然闖入的我,臉上仿佛寫滿了疑問與不解。她的眼神就像在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但我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氣,用只有自能聽到的聲音感嘆了一句。

「終於……趕上了……」

然後,用力抬起頭,向稀飯露出我所能夠表現出的,最憤怒的眼神。

「適可而止吧……稀飯。」

稀飯右手拿着那把小刀,無力地垂下,空洞地看着我的眼睛——那是和過去一樣迷茫的雙眼。

「沒事吧……」一邊小心留意着稀飯的舉動,一邊稍微轉過頭對貓娘說。

「當然沒事的說,要不我還能站在你身後啊!」相當輕鬆的回答讓我鬆了口氣。

「那就好。」


「袖子,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的稀飯終於開了口,「為什麼要一直阻止我呢?」

「因為我不阻止稀飯你的話,你會做出更加讓人難以想像的瘋狂舉動吧!」

「袖子只有在貓娘在的時候才會顯得如此理直氣壯啊……」稀飯略顯失落地說,視線游離於自己的腳下,「看來貓娘又給袖子你灌輸了一些不好的思想呢。」

「不是這樣的,稀飯。你一定是因為我選擇離開你而生氣吧……但這是我的選擇,和貓娘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了……」

「再說了,兩個人都情投意合是吧?」稀飯自嘲地笑着,「那還真是幸福美好呢……」

氣氛頓時緊張了。

看來稀飯是真的生氣了。或者說是壞掉了才比較貼切…… 現在的稀飯應該很討厭我吧?那如木偶一般無神的眼神好像就是對我最大的折磨。

身後的貓娘也沒有做聲,似乎是在一直傾聽我們兩的對話。但我還是能夠聞到淡淡的香水味從身後飄來。

「你先冷靜下來,稀飯……」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讓稀飯放下手中握着的的危險的器械。我親眼見證過稀飯輕鬆將三位不良青年放倒,也不知道為何力量如此強大。但此刻我心裏明白的是,我也許真的無法戰勝手中握刀失去理智的她……

「我很冷靜呢,袖子。」稀飯的確看起來相當的冷靜,說話也相當流利。

「那將手中的刀放下好嗎……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但我說話都是顫抖的。

突然覺得,這樣的場景,和那天晚上很相像。仍然是我們三個人,仍然是近乎失控的稀飯,仍然是手裏緊握着小刀……但是氣氛完全不一樣。並不是我站在貓娘的身後,而是貓娘站在我的身後。

「不,我拒絕。這只是緩兵之計而已,反正到時候你們也會用花言巧語來誘導我放棄的。」

唔……感覺計劃完全被猜透了。

「真是的啊……」稀飯嘴角微微上揚,看向白色的天花板,「什麼時候連袖子,都變得和那傢伙一樣討厭了……隨隨便便撒個謊就想騙過我,當我是傻瓜嗎……」

「不,不是這樣的……」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解釋時,身後傳來了一句極具嘲諷意味的話語。

「沒錯,稀飯,你就是傻瓜的說。」

「什、什麼!?」真的被這句話嚇了一大跳。

稀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的身後。我害怕稀飯在這個時候突然進攻過來,所以並沒有回頭。

「說稀飯你是傻瓜其實還算抬舉你了呢,稀飯。」貓娘毫不忌諱地說着,「明明袖子喜歡的並不是你,而你卻一個勁地纏着人家,是應該有點羞恥心了吧。別整天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裝呆賣萌的,對你來說很噁心的呀!我覺得你還是展現一下你的真面目給袖子看看,讓袖子來做個公平合理的選擇如何?……哦,抱歉,現在你的樣子,不正是你醜惡的真面目麼!?」

這傢伙……都這個時候了,再說些什麼啊!?

稀飯聽了這席話之後,整個人如同石像一般呆在那,嘴角微微顫抖着,手裏的刀也愈發握緊。

「你說……什麼……?」

完了……她瘋了……稀飯她真的瘋掉了……

「稀飯,不是這樣的!貓娘剛剛說的都是開玩笑的啊!」我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是拼命地想打個原場。

「呵呵……」

如同冰霜般寒冷而絕望的冷笑,像是要直接穿透我的胸膛一般。

「為什麼袖子一定要站在那傢伙旁邊呢?」像是在對着空氣一般,稀飯自顧自地說着,「我明明是這麼喜歡着袖子你啊……我們明明也一起度過了這麼愉快的時光啊……而袖子在遇到了那傢伙之後,便全部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她到底哪點吸引袖子你了呢……那個滿口謊言自私自大的女人……」

「我……」被問得腦袋一片空白,但稀飯似乎根本不給我思考的機會。

「袖子啊,真是個令人討厭的人啊……」近乎悲戚的話語,讓我的胸口宛若被割裂一般疼痛。

雖然我討厭過許多人,討厭過自己,討厭過這個世界。但是,聽到別說自己很讓人討厭,還是第一次呢……

「不過我還是希望袖子你能夠從那傢伙身旁離開呢……」稀飯緊緊地咬住乾澀的粉色嘴唇,眼眶已經濕潤,但還是一副強忍住淚水的樣子。

「……我也許,做不到吧。」沒有經過考慮的乾脆回答,「現在,也只有我能夠保護貓娘她了……」

「請讓開好嗎……請讓開……」稀飯愈發悲傷地說着,喉嚨輕輕地顫抖,但我可以看出她依然強忍住眼淚,不讓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說起來,自從第一次見面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稀飯哭過了。

我這次沒有回答,因為我怕因為我的話語導致稀飯直接失控。做好了迎接攻擊的準備了……

心臟跳得好快,像打鼓一樣,而且似乎都能聽見鼓膜下血液流動的聲音。

「求求你……請讓開啊……」

夾雜着悲傷、懊悔、與憤怒的央求聲,迴蕩在不大的房間之中。

「讓開啊啊啊————!!!」

這一次是扯破嗓子的悽慘地吶喊聲,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裏,稀飯已經揮舞着刀到了我的身前。我知道稀飯的目標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貓娘,所以…… 所以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擋下這一刀。

雖然肯定會被劃傷,甚至會傷害到自己也說不定。但是這一刻血液仿佛沸騰似的,即使會很痛但我依然沒有畏懼。 向刀把伸出了手……只要握住的話,就成功了。再或者說,稀飯看到受傷的會是我,說不定真的會停下來。 果然,速度有所下降。

但是……但是……

一股來自身後的,無形的力量,將我的身體朝一旁拉開。一時沒有掌握平衡,然後在重力的牽引下,整個身子完全向下傾倒…… 頭撞擊牆壁的一瞬間,眼前直冒金花,視野也都是白色的。

意識差點被奪走。

突然有種夢幻般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一年前,我們三個相遇的那天晚上。那種宛若夢境的朦朧感,不止一次佔據了我的全身……但是,隨着純白的褪去,兩個少女的身姿還是漸漸顯露。

——貓娘用左手緊緊抓住稀飯握有小刀的右手,而稀飯的左手將貓娘的右手緊緊束縛住,使其不能動彈。兩人看似僵持在那,可貓娘逐漸露出吃力的表情,左手也開始不駐地發抖……兩方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雖然看在眼裏,身體卻像牆壁連起來一般被緊緊粘在牆壁上,動彈不得……糟糕……

稀飯咬着牙, 面部冰冷而扭曲地笑着——這表情我只見過一次,就是在那次我和稀飯被襲擊的事件當中。而現在,稀飯以同樣的表情再次面對的人,卻是貓娘。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我仿佛可以聽到稀飯內心的呼喚,與此同時閃耀着白色的小刀正一點一點朝貓娘閃着微光的左眼靠近……貓娘痛苦地抵抗着,右手手指拼命地想要將稀飯的手移開,卻無能為力……

最後,她的眼睛,看向了我。

突然,就像是機械人瞬間充好了電一般,身體可以動了!而我收到大腦的下一個信號便是——

奪走那把刀!

猛地撲向稀飯的右手,伸手想要將那把小刀給搶奪到手。但是稀飯的反應實在是快,在看見我的舉動的一瞬間便貓娘的右手給解放,然後一把將貓娘給推開,鬆脫了貓娘左手的束縛……

我於是乎直接撲向了兩人之間的間隙,重重地摔在地上。

「欸!」直接向後跌倒的貓娘一屁股坐到地上。

但我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馬上站起身,怒視着近乎崩潰地稀飯。

「稀飯,你瘋了!!夠了!快停下!」

「別這樣啊……袖子……我沒有瘋,我現在好好地在這嗎?不是麼……」一邊微微嬌喘着的稀飯用無光的雙眼看着我,眼睛就像是凹進去了一個黑色的洞,責備着我的過錯,「現在我們原本應該一起……吃中飯才對啊!但是啊……但是啊,袖子你啊……」

面部的肌肉抽搐着,我甚至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恐怖的一張臉。

但是我似乎也已經,失去控制了。

「醒醒吧!稀飯,你已經瘋了啊!你只是過度沉溺於自己的悲傷之中了!快醒過來,面對現實吧……不要再通過這樣瘋狂的方法逃避了!」

「袖子你的選擇啊……真是顛覆了我的一切啊!」

不行……她完全沒有聽進去,仍然自顧自地說着。

「這樣的現實……」突然稀飯向後退去,直到推到牆壁的盡頭,然後轉過身,用力地揮舞着小刀,在滿是灰塵的牆上劃傷了一道道痛苦的印跡。

這是稀飯心上的傷痕,我感覺自己的心也如同眼前的牆壁一樣被切割。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是自己的選擇造成了這一切後果,責任也必須由自己承擔才對。

但是,從一開始到現在……稀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心碎的哭聲往往是聽不見的……

然後,像是已經發泄夠了一樣,稀飯停下了瘋狂的舉動,用手遮住臉快步跑出了房間,帶起了飛舞的石灰屑……我所面對的牆壁上,銘刻着來自心底的,詭異的圖案。

緊張的氣氛,在一瞬間也瓦解了……


「這時,我是不是應該,追上去牽着她的手向她道歉才對啊?」我轉過頭,笨拙地對身後的貓娘笑着看玩笑道。

「不怕被殺掉的話隨意。」坐在地上的貓娘十分冷靜地吐槽說,站起身拍了拍制服裙子上的灰塵。

「可是她手中握着的是相當危險的東西呢……」

「沒關係啦~稀飯的目標是我,她沒有理由去憎恨除我以外的人了。」貓娘雙手叉腰,相當輕鬆地說道。這時我注意到,貓娘的制服被染上了紅色……

「餵……貓娘你的手流血了耶……」顧不上男女間的法則,我一把拉起貓娘的左手……唔,還好,只是輕微的劃傷,貼上創口貼應該沒什麼大礙。

「你剛剛啊,為什麼要把我推開啊?!很危險的啊!」我用略帶責備的語氣問道。

「因為我不想讓袖子你受傷啊。」貓娘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着,「而且本小姐知道當然說,袖子一定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好吧……沒事就好。雖說你剛剛那樣實在是太冒險了啊!真的被刺傷了該怎麼辦啊!……」

「嘛……反正暫時已經過去了。」貓娘似乎不打算正面回答我的提問,默默地從我身前經過。

「對了。」她突然轉過頭,對我溫柔地笑着,「很感謝袖子你剛剛英勇的表現呢~」

「這是在誇獎我?」我還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的說。」貓娘點了點頭,「話說袖子你是怎麼知道我會在這的呢?」

——男人的直覺。

我這樣說的話肯定會被嘲諷到死的,還是實話實說吧……

「經過各種分析猜測出貓娘你最有可能出現在這,僅此而已。」

我裝作很從容地說道,內心卻為這次我的精彩表現偷偷竊喜。雖然我知道現在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時候。

「那麼笨蛋的智商還是有所提高啊。」

一如既往的刻薄話語。

「你這麼說也行吧。不過我倒想問問貓娘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呢?」

貓娘聽了後從裙子的口袋中掏出那款白色的智能機,首先滑動了一下然後按了幾下,便將有上午短訊內容的屏幕拿進給我看。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能在社團活動室見一面嗎?我有重要的事要說。」

唔……反正我平時發短訊基本也沒什麼特點,就這種死板的語氣。稀飯要模仿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我差點死掉怎麼想都是袖子隨意交出自己手機的錯啦!」

好吧看來她還是將所有的黑鍋推給我了,不過這次的主要原因的確在我了。但不知為何,我卻不想當着她的面道歉,而是將話題轉向我所期望的方向。

「這一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思考貓娘你留給我的問題,那就是該如何拯救你。」

「唔,我這有口香糖,袖子你需要嗎?」完全沒有在聽的樣子。

「不用了謝謝。」我乾脆地拒絕,「按照你所說的,我嘗試着去了解關於貓娘你的,過去的故事。也許這會喚醒貓娘你痛苦的回憶吧,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個問題……」

「薄荷味的,清新口氣的說。」

「那就是。你的妹妹喵娘,是你殺掉的嗎?」

貓娘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對我露出弱弱的微笑。

「真是個嚴肅的問題呢……袖子你已經了解到了這一步了啊,了不起呢。到底是費了多大的勁才從夢子那獲得關於我的這些情報的啊?那個賣隊友的傢伙啊……」

夢子這真不是我的錯,我什麼都沒說貓娘就知道了。

「這一點對袖子你來說很重要嗎?」

「呃……」

「如果說我回答「是」會怎樣,回答「不是」又會怎樣呢?無論我怎麼回答,真相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啊。」貓娘冷冷地對我說道,「然後在我回答「不是」之後,袖子你一定會長舒一口氣吧,然後興致勃勃地開導我……但倘若我回答「是」的話,袖子你會對我怎麼想呢?我也許多多少少能猜到吧……顛覆以往對我的認知呢……」

貓娘一連串的話語讓我啞口無言。一切正如貓娘所說,我的思想的確如此……總是寄希望於最好的結果,幻想着光芒四射的未來,卻完全無視了另一種存在的可能性。

「然後就像拋棄稀飯一樣,將我給拋棄掉吧?」

劉海下銳利的目光幾乎直接刺穿我的胸膛。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怎麼會……」

——但是……但是,雖說沒有延展到「拋棄」這種程度,我確實有抱有過這樣的想法啊!

「啊~袖子也算是個相當絕情的人呢。」貓娘無視了我的辯解,張開嘴看着天花板,像是在發表着演說一般揮舞着手臂,「明明是交往一年的女朋友啊,什麼徵兆都沒有就直接將人家給甩了,害得稀飯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的真面目展現在自己的面前,真是有戲劇性呢!而且現在仍舊面不改色地笑着和我談話……究竟是冷血到何種程度才會有這種表現呢?」

「……」

「不要一副家裏死人的表情盯着本小姐啊,怪瘮人的說。」我與貓娘四目相視,但是還是忍不住撇開視線,「所以說啊,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如果想要接近真相的話……就必須做好失去一切的覺悟啊,袖子。」

——失去一切的覺悟……

「不過,最後要給我怎樣的答案,還得由袖子你的選擇所決定。」貓娘意味深遠地對我笑着,「想要拯救即將消失的我的話,就展現自己的決心與力量吧!有些時候必須讓一切都消逝,傷痕銘刻於心,受盡傷害,才能體會到某種心情……雖然啊……我說的這些,對於袖子你這個笨蛋來說,可能根本沒用的說……」

帶着那樣的微笑,貓娘慢慢轉過身,有些搖晃地向門口走去。

留下這樣的話語迴蕩房間中,我看着貓娘的身影消失在門與牆壁光影的夾角。


——「貓娘你現在要去做什麼?」

反覆琢磨之後,我還是決定給貓娘發條短訊。

——「快說!我憑什麼確定你是袖子?!」

——「……因為我是笨蛋啊,總行了吧」

——「OK,⭐那麼這樣的話,本小姐就告訴袖子你吧——我可是要去干一件相當偉大的事哦!」

——「什麼事啊」

——「你猜DA⭐ZE!~\(≥▽≤)/~」

——「……」

結果問了還是跟沒問一樣。

但是這短訊里的發言和她不久前的行為舉止相差真是太大了,顯得非常精神的樣子。不得不承認這也多少令我心安……

——「算了,注意安全吧,小心別一個人的時候被稀飯找上了」

最後發送了一條信息,便沒有回信了。

然而,此時此刻,看着暗淡的手機屏幕的我,完全沒有料想到,今夜將要發生在我眼前的,永遠無法忘懷的景致。


能夠面對遠處殘陽的腐朽的長椅上,長發少女垂下頭,隱秘於身前來往的人流之中。就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潮流中一般,也沒有會有人留心觀察到這位落寞的少女,宛若她在這裏默默傷心的舉止是理所當然一般。

然後,瑣碎的腳步聲中,一個人影正接近着長椅。連坐在長椅上的少女,也沒有注意到她的接近。一切都悄然無息地進行着。

「可以看得到夕陽呢,真美的說。」少女輕輕地坐下,如此說道。兩人之間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但這樣的距離不由得讓長發少女產生了危機感,近乎是要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一臉驚異地看着突然出現的貓娘,嘴角微微蠕動着,想說什麼又將話語咽了下去。

「不要瞪着我呀,我又不會把你殺了呀,稀飯醬~」貓娘看着遠處被抹上殷紅的天空說,「再說了,小刀現在你應該還帶在手上才對吧?所以佔據主動權的,應該是稀飯醬你的說~」

「……」

稀飯啞口無言,縮着身子坐在貓娘一旁,就像從貓娘身上散發出了令人討厭的氣味一般刻意與她保持的距離,蒼白的臉上吃驚的表情還未散去。 忽然,貓娘朝着斜上方的天空,伸出了自己的完全張開的手。

「稀飯醬,你相信奇蹟嗎?」

溫柔而輕聲地問道,話語流淌在兩人之間的無暇的空氣之中,驅散了那份冷峻。


稀飯從中午開始就早退了。這個消息是下午第一節課時,從班主任那得知的。班主任操着濃厚的鄉音,很隨意地宣佈了這一消息,便匆匆開始了上課的進程。同學們也都沒有必要因為與自己素不相識的同學的早退而產生複雜的感情——或者說壓根沒有同學會注意到這條消息。

但我不禁開始有些擔心起來……稀飯應該會自己找一個沒人的角落中,默默地哭泣吧……

不遠處空蕩蕩的無人座位的主人,此時此和究竟在做些什麼呢我也不得而知。但我只希望她能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並為此做出一些反省吧。畢竟犯了一些錯誤,如果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改正,重新建立與他人之間的友誼的話……這樣的結果才應該是最美好的結果吧?


太陽落山了,夜幕籠罩了整座城市。隨着時針的緩慢移動,時間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為了不打擾窗對面鄰居的睡眠,我將房間的燈關上,只剩下電腦熒幕散發出的冷清光芒,照亮我原本不大的房間。坐在電腦屏幕面前,快速的移動着鼠標,點開一個又一個我看不懂的網頁,然後翻譯。這樣漫無目的搜尋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論壇上,關於那次事件的討論貼。但是近乎是壓倒性的批判……外國友人雖然語言上很和善,但所持的否定態度似乎無法摧毀,說得非常有道理,我也是無法反駁。拉了近乎十頁的評論,後面這帖子就成了墳貼無人回復了……

原以為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我突然注意到,在最後的最後的挖墳者中,有着一個ID為亂碼的奇怪網友,所發的信息。翻譯出來顯示的內容是這樣的:「我認為事情不是這樣的……」然後,然後因為挖墳而被永久禁言了!真是悲慘啊……

這樣感嘆着,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所顯示的時間:11:02——這麼晚了啊。

眼睛也因為疲倦而直打架,現在真想直接躺在一旁的柔軟的床上啊……那麼今天的調查就到這吧。歸根結底還是一無所獲的樣子。唔,今天是五月二十日,到底離與貓娘見面的那一天隔了多少天啊?差不過有塊一個月了吧……但究竟還有多少天也不曉得。真後悔當初沒有把我們見面的那件事發到空間裏。

強行按電源將電腦關機後,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哦,該死。我摸索着到窗邊,將窗戶完全敞開,夜晚的涼風頓時席絹了整個房間,也讓冷清的月光得以能夠照進房間。

我將頭微微探出窗外,聆聽着這寂靜深夜中所隱含的微小聲響。清爽的風吹散了我原本因為洗頭而亂掉的頭髮,所以說壓根不用在意自己的髮型。 明天還要上學呢,不能搞太晚了。

我這樣告訴自己,回身準備換上睡衣睡覺。這時黑暗的房間中突然出現了異樣的光芒,嚇了我一大跳,仔細一看原來是手機來電。正納悶是哪個廣告公司這麼晚還來騷擾民眾,上方顯示的來電人瞬間讓我心頭一冷——稀飯。


這麼晚的時候打來電話,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吧?

「餵?稀飯嗎?怎麼了嗎?」

話語前所未有地流暢,我也儘量讓自己保持自然。

「我有重要的話,想對袖子你說。」稀飯的語調卻顯得很不自然,有些輕微的激動。

「嗯,我聽着呢,說吧。」

「不……這些話,我覺得還是當面說還是比較好!」

「當面?……明天你會來學校嗎?」

「不,不是明天,而是現在。有些話,我現在必須當面對袖子你講……所以說……所以說……」

另一頭的稀飯吱吱唔唔的,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而我依舊平和心態,很耐心地等她將話說完。

「所以說,請袖子你現在……來我家一趟……好嗎?」

「現在……?」我看了看窗外漆黑的景逸,有些不太情願,「有點晚了吧……」

「沒有關係……只是……只是……」就像要哭出來了一樣的語氣,讓我不禁鼻子酸酸的,「求你了……袖子,這些話,我必須馬上傳達給你的……」

……


結果我還是答應了,隨便整理了一下形象就鎖好門朝稀飯家的方向走去。畢竟是要去女孩子的家裏「做客」,形象也是很重要的。但是有一點我很好奇的是,在接近凌晨的時間,單獨去異性的家裏面真的沒有關係嗎……真的不會發生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嗎?

抱有着複雜的心情,我在空無一人的寬廣道路上走着。畢竟是凌晨,學校門前的道路又算不上是什麼交通要道,所以連一輛深夜的出租車都難以見到。昏暗的路燈映照出我憔悴的臉龐,我開始有些擔心起來——萬一,這是稀飯的陷阱,該怎麼辦?

但是,退一萬步來講,稀飯是不可能以我來作為目標的……我的安全能夠保障。不知道稀飯要對我說的話是什麼,但是我也最好趁這個機會,與稀飯心平氣和地談一談,不要再像上次那樣什麼不說就走了……這樣好好溝通的話,稀飯應該能夠理解我才對吧。

經過了學校門口後,再走了一段路,我來到了稀飯家的樓下。那幢被稱為「如月公寓」的白色的建築物,被瑩瑩月光給包圍着,反射出一種奇異的光彩。雖然白天來過很多次,但夜晚的這座立方體還是第一次目睹。

似乎要按門鈴底下的門才會開的樣子。正在我掏出手機準備詢問房間號時,門「卡擦」一聲響,應該是被解鎖了。稀飯也許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站在窗簾後面,觀察着我的到來吧。

我沒有多想,便拉開門,上了二樓。和我所居住的公寓的樓梯間一樣,連燈都沒有,一個人走不禁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二樓有一扇門是虛掩着。之前就已經了解到稀飯家住二樓,所以說這應該就是稀飯家了吧。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的棕色防盜門被我輕輕拉開,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客廳。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簡直不能再小了。似乎所有的家具都擠成了一團,但似乎是特意經過人的整理所以並沒有顯得雜亂無章。


「啊,袖子你來了啊……」聲音的主人從剛剛開始就站在我的視野死角。她依然身着學校的水手服,似乎到家沒有換衣服。

「請坐吧,我去給袖子你準備一下茶水……」

我看着稀飯的背影走進了一間房,應該是廚房吧?然後我看了一眼牆上紅色的石英鐘,時間顯示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七分……這個時候來有必要準備茶水麼?

但既然是稀飯的一番好意的話,我也不好拒絕,按照她所說的坐到了單人沙發之上。看樣子這個位置也是常年沒有人坐,沙發皮套上既沒有擦痕也沒有凹陷下去的印記。正如稀飯所說的,她自己是常年一個人居住的。

就在我繼續端詳着女孩子的家的時候,稀飯從廚房走了出來。

「啊……那個,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很久都沒有客人來了,也不清楚茶葉弄到哪去了……所以說就拿飲料代替了……」

「沒關係。」稀飯看上去是很緊張的樣子,顫顫巍巍地將手中的瓶裝奶茶遞給了我。其實我並不渴,但還是微笑地接過,打開瓶蓋象徵性地喝了一小口,裝出很好喝的樣子。事實上我真的不太喜歡喝這種太甜的東西……當然太苦的咖啡也是。

稀飯並沒有拿飲料給自己,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茶几對面的沙發上,與我面對面。

這時我才注意到,稀飯的眼睛是紅的,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臉上還依稀留有還未擦乾的淚痕,不過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吧。但是,她的雙眼,被染成了黑色,並沒有恢復原有的光彩……

「 真是非常抱歉啊……這麼晚還把袖子你叫過來……」

「既然我都來了,那麼肯定我已經決定好了。稀飯你也不用道歉了。」我安慰說。

總感覺氣氛很詭異,緻密的沉默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畢竟是將近零點的深夜,兩位曾經有過男女朋友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共處一間房。

「謝謝……」稀飯雖然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膝蓋上,但我可以注意到她不時將眼睛瞟向我的臉,兩隻手揉捏着裙擺的一角,「我仔細想了想呢,袖子……」

「嗯……」

「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啊……都是因為我自私的愛,才差點釀成了悲劇……真的,真的非常抱歉……」她用顫抖的話語不停地向我道歉,雖然總感覺有些奇怪,但如果稀飯真的能悔改的話,還是挺好的。

「不過多虧了袖子你在,才阻止了這場悲劇的發生啊……」稀飯抬起頭,深邃的雙眸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沒有袖子的話……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啊……真的很感謝袖子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啊……」

似乎是已經知道了這份感情已經要破碎,已經無法挽回了,稀飯停停頓頓地說着。

「但已經是,不復存在的日子了。我覺得……這樣的日子,我也許再也不會擁有了……真的,有些傷心呢。但是,我還是因為有這些和袖子在一起的日子,而感到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每說一句話,她都要深吸一口氣,眼眶中雖然已經可以看到即將湧出的淚水,但稀飯依然很堅強地忍住這份悲傷,對我說了剛剛的那席話。看樣子的話,稀飯現在真的是徹底走出這份陰影了……難道是貓娘給她做了什麼思想工作麼?

就在我心裏亂猜的時候,忽然又被稀飯叫了名字。

「袖子啊……」

「嗯?」我應答說。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只有一件很遺憾的事……」稀飯低下頭,淡淡地說着,「那就是,袖子從來,就是直呼我的名字,而沒有給我取一個女朋友專屬的愛稱呢……」

的確是這樣……因為我覺得這樣很肉麻,聽起來怪怪的,還要受到旁人異樣目光的折磨……再說了,也許是因為,我根本沒有看重這段感情吧。

雖然只是很小的請求,

但是——

「很抱歉,這點我做不到呢……」我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說道,「如果我這樣做的話,稀飯你一定會對過去的感情還抱有一絲留戀吧。雖說有留戀並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如果一直在意自己的過去的話,是不可能抬起頭看清未來的……稀飯你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生,如果能開朗起來的話,在同學們之間一定會很受歡迎才對。請原諒我的無情……但是,這是我現階段,所能作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雖說表面上自己是很輕鬆地拒絕了,但是胸口的疼痛卻愈發加劇,就像被撕裂開來一般。但我必須這樣做,對這份感情過度留戀的話,誰都不會幸福的。只有這樣,才是讓所有人所有幸福的選擇啊……

「搜噶……這樣啊。」稀飯聽了我的話之後,頭低得更厲害了。黑黝的劉海遮住了她的雙眼,使我無法揣測稀飯此時的心情。制服裙角也被她的手抓得褶皺不堪,而現在她的動作也忽然停止了。

不大的客廳了,除了石英鐘走動的「滴答」聲之外,就只剩下我們兩輕微地呼吸聲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但倘若我現在駁回我剛剛的話的話,就說明我已經認輸了……這份傷痛,應當由稀飯自己克服才對。

「我明白了……」冰冷地如同雪山一般的話語,然後稀飯緩緩站起身,將自己的劉海撩起,露出其下黑色而渾濁的雙眼,看着我弱弱地微笑着,「這就是,袖子你的,最後的選擇了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

「好的……袖子你稍等一下吧……我想先去趟洗手間。可能時間會有點長……」每一句話都是那樣的痛苦難耐,夾雜着一絲哭腔。但稀飯仍舊強忍住淚水,不讓其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去洗手間,也應該要先在裏面默默地哭一陣吧。等稀飯進去後,我就會悄悄地離開……去迎接新的明天。


我瞟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已經快接近零點了。我疲倦地打了個哈欠,依靠在沙發背上,想要小息一會。

「袖子啊……」

稀飯近乎悲戚的聲音在呼喚着我,我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稀飯此時此刻正側着身望着我,身後的窗戶敞開着,從窗口吹來的夜風,將稀飯的烏髮拂起,宛若柳樹的枝條飄飛着一般。髮絲掠過自己的眼前,卻阻擋不了黑色雙眸中所隱含的閃閃淚光。

「你知道嗎,袖子……」

稀飯手裏,緊緊握着那把銀色的刀,在月光的反射下顯得格外耀眼。

「我找到了呢~」

——讓所有人,都能夠幸福的方法。

嘴角依然掛着悽慘的微笑,消失在了門與門框所形成的一條直線當中。

門從內部上鎖的聲音。

緊接着是持續了幾秒的靜默。

然後那一瞬間,我才明白了。明白了稀飯接下來所要採取的行動。但我似乎已經阻止不了了。

直接從沙發上沖向那扇門,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到達那扇門旁邊,敲着門大聲叫道。

「喂!稀飯!!你在幹什麼啊!?聽到的話回應我一句啊!!」

結果並沒有任何回應,門的那邊像是墳墓一般的死寂。

「稀飯!!你聽到沒啊!?說句話好嗎!?我們還能再談談吧……」

明明已經不再是那種關係了,但我還是拼命地捶着門喊叫着。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激動……就像是血液都衝上了腦部一般,發瘋似地叫喊着。過去也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那是在我認為稀飯差點會被不良青年玷污時,拼命地吶喊着……那一次被稀飯輕鬆化解了危機……但是這一次……這一次……

「稀飯!開開門好嗎?別隨便使用那種方法啊!!!!」

一邊呼喊着,我開始嘗試着撞門。但是,這扇門仿佛銅牆鐵壁,無論無用多大的力氣裝上去,所換來的都是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疼痛。

「求求你了,稀飯!!快開門!!!」

我只有扯破嗓子喊着,希望着自己的感情,能夠傳達給稀飯……

就在這時,我聞到了鐵鏽一般的味道,伴隨着的是從門與地板的夾縫中緩緩滲出的紅色液體……稀飯她……稀飯她……不要……

「快住手啊啊啊啊!!!!!停下來啊——!!!!!!!!」

我用喉嚨都快要裂開的聲音大聲地喊叫着……


靠着背後的門,我可以聽到袖子的腳步聲,還有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好累啊。我也已經到極限了呢……

看着手中鋒利的小刀,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原本是用於殺死那個人的,結果現在,它將結束性命的那個人,竟然是我自己呢。

袖子在拼命地大聲呼喊着啊,但是不知為什麼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我只是看着窗外的深藍色的夜空,默默地倒數了三聲。

三……二……一……!

使出全身的的力氣,將小刀朝我的腹部捅去……

什麼嘛!果然死亡是一點也不痛的嘛!這根本不算什麼啊!

我愉悅地將沾滿紅色液體的小刀從我的身體裏拔出,這回有感覺了,像是觸電一般的感覺讓我全身都戰慄起來。

但是這還不夠啊!!

再一次將小刀插入到腹部,這次疼痛如同潮水一般襲來。不過與這股疼痛相比,我也感覺舒服了不少。

但是我知道,我已經哭了,溫潤的液體已經湧出了我的眼眶,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但是太好了……太好了…

袖子好像還在為我而呼喊着呢~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我為了獎勵自己,再次將小刀抽出,然後狠狠地刺入胸口……

我瞪大眼睛,看着閃耀着微弱星光的繁星,防止自己因為疼痛而不慎昏迷過去。

視野也開始變白了,熱得也快要發瘋了!但又急速冷卻下來,可能是由於我身體裏的血液快要流光了吧……

最後的最後了,突然想給袖子打個電話呢~

用顫抖而沾滿血跡的右手,拿出了口袋裏的手機,撥通了那通話薄里唯一的號碼……

「袖子啊……」

馬上就接通了,我叫了他的名字,但聲音微弱到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他好像在向我拼命地訴說着什麼,但好像如同電流一樣的雜響,我理解不能啊……

不過沒關係了,在最後的時候,能夠讓袖子拼命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能夠聽到袖子溫柔的聲音,我也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在電視柜上……有…我留給……袖子……你的一封信……請袖子你……一定要看啊……」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我還是終於把這段話說完了。

這就是我的極限了……

手因為使不上力氣,手機直接滑落到衛生間的地板上……好像是連電池都直接砸了出來呢。

胸口和腹部凝聚的疼痛,趨於濃烈的同時擴散至全身,我的所有感覺都好像是要喪失了一般。剛剛還能聞到如牛奶般清香的血的味道,現在卻什麼都沒有啦。

如此的意識也開始薄弱,腦袋裏是像是起了霧一般朦朧。視野在慢慢變小,唯獨留給我的是那不大的窗口外的美麗景致。

即使是到達極限了,我仍舊向着窗外的繁星,顫抖地伸出我的右手……

——貓娘,我相信奇蹟啊……

那個時候,我看着毫不畏懼我的貓娘,做着那個奇怪的動作,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這樣的話,我就能抓住奇蹟的說~」她自顧自地說着,依然維持着那樣的動作,「但是啊,為了追尋那所謂幸福的奇蹟,我的手早已傷痕累累了……很痛的,一點一點用刀刺破你的肉的那種疼痛……這就是追尋奇蹟的代價嗎?」

沒錯,她手上的傷痕,就是由我創造的。但是……只是,當時的她,是為了……

看着神色逐漸黯淡下去的我,她轉過頭看着我的臉,眯起眼笑着。

「不要有絲毫的自責哦,稀飯醬……因為我,沒有後悔在當時,握緊那把小刀。」

貓娘的手合緊了,然後緩緩張開。手上當然什麼也沒有……

「什麼都沒抓到,不是嗎?」像是猜透了我心裏所想的一樣,貓娘說,「因為往往我們只能祈禱着奇蹟的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喜歡着一個人也是一樣的,只能默默地希望着,那個人喜歡着自己,自己也想從各個方面了解那個人啊……這其中,當然少不了一些比較骯髒卑鄙的手段啦……」

是在變相地嘲諷我嗎?反正……反正袖子已經……

「但是,稀飯你啊,不一樣的說。」她輕聲說道,不知為何聲音讓我感到格外溫暖,「過去,你曾經告訴我說,你給袖子的身上安裝了竊聽器,想要從各個方面都隨時了解袖子的動態,對吧?但是呢,前幾天發生的事,你卻根本沒有察覺啊……這說明了,現在的你對袖子,是不需要監控這一方法的說……」

「!……」

「因為袖子,在稀飯醬你的身上,發生了奇蹟般的改變呢~」

……

——「若想真正管理好校園,需要的不是監控……而是要真正懂得學生的心……」

這是一個月前,袖子對我說過的一段話。

我發現,對於喜歡一個人,也是如此。倘若要得到一個人的心,只有自己去接觸他,用自己的熱情去努力和他相處好,而不是一味病態地監控。從在袖子身邊起,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變成這樣了。

袖子,真是一個溫柔體貼,容忍我的過錯,帶來奇蹟光輝的人啊……

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一片白茫茫,夾雜着黑色的魅影在閃爍。痛覺都不存在了,甚至都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但是我用最後,超越我所能承受的極限的力量,將手握成拳頭……

抓住了嗎?

不知道耶。

但已經不重要了呀……

手無力地垂下。

好累啊~

我要去做個甜美的夢了。

就在那與你相會吧!

晚安~袖子……


喉嚨已經嘶啞了,但我仍舊喊着稀飯的名字。

「稀飯……求求你……開開門……」

我好像哭了,因為從剛剛開始我的眼前就是模糊的一片,只有那扇無法被打開的門

在門的另一端,稀飯已經離我遠去了……而我卻在門的這一端,除了哭喊與掙扎,什麼都做不了。我發瘋似地擰動門的把手,但是卻怎麼也無法將從內部反鎖的門打開……


——「也許袖子你尋找的是自己家門的鑰匙,而稀飯同學真正需要的,是打開她封閉心靈的魔法鑰匙哦!而這把魔法的鑰匙,或許是我,但更多的可是丟失家門鑰匙的袖子你啊!」

貓娘以前的話語,回想在我的耳邊……現在我才發現,這句話原來還有後續。

即使找到了這把鑰匙,從外部將這扇門給解鎖,你也必須,擰動門把手,輕輕地推開這扇門,才能來到門的另一端,那個少女的內心世界。

但是,我沒有選擇推開那扇門,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着……直到,直到她自己,從內部,將那扇門徹底地反鎖,永遠地冰封了自己受傷的內心……無論是誰,即使是我,都無法打碎這堅不可摧的屏障……

我再次重重地敲響那扇門,發出厚重而沉悶的聲響。此刻,我唯一寄希望於的奇蹟,便是那扇門能夠自己打開,出現稀飯微笑的身影……

即使是被騙了,也無所謂啊……

但是啊……但是啊……這只是我這個可悲的人的無聊的幻想啊……

歸根結底……因為我所作出的選擇,親手將搖曳於懸崖邊緣的她,給徹底推了下去……

為什麼我要做出這麼殘酷的決定啊……

為什麼直到最後一刻我還是對她如此冷漠啊……

為什麼我總是體味不到她的心境啊……

什麼奇蹟啊……什麼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啊……

——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啊!!!!!!!

我用頭用力撞擊着牆壁,責備着我的無能……就在這時,稀飯剛剛手機里輕微的話語迴蕩在我的耳邊。

——「在電視柜上……有…我留給……袖子……你的一封信……請袖子你……一定要看啊……」

信嗎……

我微微喘着氣,用袖口將臉上的淚水擦乾,顫顫顛顛地走到了電視櫃旁。

白色的,很普通的信封,靜靜地躺在桌上。

遺言嗎……?

如果稀飯有什麼最後的願望的話……我一定要幫她實現啊……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這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信封,從中取出幾張用黑色水性筆寫着字的筆……字跡看起來有些潦草,看來稀飯在寫這封信時有些激動了……

我就站在原地,借着着昏暗的燈光,看着這封稀飯所留下的,最後的信。


致袖子:

當你看到這寫文字的時候,也許我已經離去,但請袖子你一定要將這封寄託了我所有期望的信,看到最後,謝謝了。

雖然可以當面傳達我的心意,但是我知道,倘若當着袖子你的面的話,我一定會淚流不止的。所以,我將我想說的,全部化為文字寫在了這幾張紙上。

關於過去我所做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我知道我已經做了無法挽回的事了。

我真心喜歡着袖子你,但這種喜歡是自私的,這種喜歡是扭曲……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在那個人的幫助下。

很可笑的是,不久之前我還想殺了那個人,聽他的哭嚎與哀求,讓其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袖子一定會覺得我很恐怖吧,但的確是這樣的啊……與其一直掩飾下去,不如在最後的最後全盤托出比較痛快)。

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我自己心裏明明是清楚的,袖子喜歡的人並不是自己。我的這種行為只是單方面扭曲了這不合理的感情罷了。而且就算是袖子,也做出了自己所能相信的選擇,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干涉這樣的事實呢……?

我的存在本來就算是多餘的嘛~

所以啊……我決定…………

——決定讓自己消失,從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上消失。

為什麼會這樣啊……

即使自己曾經有過去死的想法,但是我還未曾想過,身邊會有我熟悉的人離去……但就在不久之前,確實……確實這樣的事情就發生了。

世界籠罩着黑暗,無論如何哭喊都不會有着奇蹟的光芒。

稀飯所處的世界,也許和我不一樣。

在她的世界裏,即使是我和其他女生說上幾句話,對她來講都是無比殘酷的煎熬。

而她卻一直活在一個這樣殘酷而絕望的世界當中……終於,當這個世界的神離她遠去之時,也便是這個世界的終焉。

因為我的選擇,而毀滅了稀飯的世界。

都是因為我……

忍住胸口劇烈的疼痛,我繼續讀了下去。


但是,即使是如此退讓了,我仍舊會默默地喜歡着袖子的。

袖子既體貼,又溫柔,能夠微笑着與我談話,在我孤獨的時候能夠始終站在我的身邊,將我拉出那個原本黑暗的世界,能夠賜予我那份不曾擁有的幸福。

永遠不會忘記的。

和袖子的第一次相遇。

和袖子的交談。

和袖子的一同走在放學的道路上。

和袖子共進午餐的時光。

和袖子一起喝過的奶茶。

和袖子一起自習的教室。

和袖子共同勞動時的夕陽。

和袖子互相交換的短訊。

和袖子共同奮鬥的宣言。

和袖子許下的約定……

和袖子……

太多了,寫不完了啊。

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都不知道些什麼好了!

但絕對,不會忘記的。這永存於心間的溫暖回憶,已經不再屬於我的愛。

我想,守護到最後的約定,我也許已經不能完成了吧……

但是,請一定不要為此而悲傷。

因為我相信着袖子所作出的每一個選擇。

即使袖子的選擇有些時候會缺乏思考,會很不合理,會帶來苦痛。

但我始終堅信着袖子的選擇。

——無論有多麼痛苦,無論是多麼悲傷,無論感到多麼憤慨,無論是否能看見未來,都會相信着……一直相信着……一直……一直……

所以啊,也請袖子,相信我的選擇吧!

相信我這個,能給所有人帶來幸福的選擇!


憧憬着幸福的少女,卻敗給了自己的內心,敗給了這個世界。

淚水沾濕了我手中緊握的紙張,上面也早已留下因吸水而脹大的痕跡。

稀飯在寫下這行文字的時候,一定也像我這樣,默默地流着眼淚才對。

兩個人的淚水融合為了一體,但我們也許再也無法相遇,再也無法擦乾對方的淚水了。

憧憬着幸福的少女,在這個孤獨的真夜中,敗給了我,敗給了自己的內心,敗給了這個世界。

但是,若不是看到這封信,我也許永遠都無法意識到,自己的身後,始終如一地站着一位,相信着我的,孤獨的女孩。

她平常只是默不作聲地看着我,我對她冷漠也好,熱情也好,只是默默地記在心中。一個人開心,一個人流淚,一個人……

不曾對任何人抱怨過,也不曾對任何人告白過。

無論有多麼痛苦,無論有多麼悲傷。

只是自己默默地承受那份傷痛,一次次近乎倒下,再次爬起,繼續向前追尋着我的步伐。在我停滯不前的時候,她站在我的身後,相信着我的力量,相信着往昔的黑暗能夠驅除,相信着這個世界是美好的,相信着能夠共同追尋那所謂的幸福……

而我卻,一直只顧自己的前進,而忽略了,這個女孩的存在……

也許稀飯和我一樣,曾經深陷黑暗中,迷茫而無法自拔。

但是在我的身邊有着貓娘,還有小柚,以及她的存在。

然而在她身邊,又有誰呢?……

當最愛的人離她遠去之時,又有誰來修補她破碎的世界呢?

……明明在潛意識裏,我是知道的……我有那種預感,那就是在我離去之後,稀飯會……

但是。

但是明明有着這種預感,還刻意無視了這種預感,企圖通過欺騙自己來欺騙這個世界……

我……

真是個笨蛋啊!!!!!!!!!!!

我知道我整個人都跪倒在了地板上,用手用力錘擊着冰冷的地面……但我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相比內心的傷痛,這些痛楚根本不算什麼……


最後的最後,我想默默地祈禱着。

祈禱着,袖子和那個人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而我,也會逐漸消逝在,記憶深處的塵埃之中吧。

被遺忘也是必然的嘛。

雖然很不甘心啊。

但是——

請一定要幸福下去啊!!!

求求你們,請一定,要幸福下去啊!!

如果不幸福的話!

一定不會原諒你們的☆!

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來……眼淚滴在手中緊緊地攛着這張承載了稀飯對未來的期望的信上。

稀飯她,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才寫下了這樣一封信的呢?

我知道稀飯其實是個很脆弱很孤獨的女孩。但是她還是在我面前,儘可能地表現出自己堅強的一面,再也沒有流過眼淚……

我知道稀飯肯定在逞強……但是,此時此刻,我唯一所堅信的是——我必須為了她,而繼續幸福下去。

不能夠再為此而悲傷了。

這是稀飯對這個我……不,是對我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希冀。

即使夜已經黑了,自己已經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即將邁向死亡,無法回頭。也將自己最後的祝福,傳達給自己所愛的人,期望着他能夠幸福,能夠在茫茫黑夜過後,在星光暗淡下去之後,重新仰望那初生的朝陽……


「稀飯啊……你更夠為了守護所愛的人的幸福,而背負上殺人的罪名麼?」

這個問題,似乎她以前已經問過袖子一遍,我也已經給予她回答了。

「當然,可以啊。」

但是這一次的答案,和一年的並不一樣。

如果是為了袖子的幸福的話,我能夠去殺掉任何人。

——就連我自己,也不例外啊……

貓娘對我溫柔地笑了笑,而我也決定了,要朝着奇蹟伸出手……

因為我找到了哦——讓所有人都能夠幸福的方法!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稀飯是否是幸福的。

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

但是,只有我努力去追尋幸福的話,稀飯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因為她其實並沒有離去,而就在我的身邊,微笑着注視着我……

對吧,稀飯?

我緩緩站起身,看向身後歪着頭輕輕微笑着的,身體呈半透明狀,渾身散發着冷清光芒的少女。

她並沒有回答我。

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那信封里,還有隱藏着最後一張便條。

上面只有着一句話:

袖子你知道嗎?貓娘啊,其實是不存在的人啊!!

不存在的人嗎?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麼?

……

難道說。

突然間像是觸電了一般,大腦開始了最高速的運作狀態……

過去的一幕幕,宛若玻璃的碎片,漂浮在黑色的空間中。看似雜亂無章,毫無聯繫的碎片,似乎可以構建出一副完美的拼圖,每一個點都銜接着恰當好處……

而這個拼圖所指示的……

是超越了這個世界上所有人,所能夠認知的真相。

我明白了。

全部都明白了。

關於她的一切,全部都明白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如此悲戚,如此對待着自己,對待着這個世界。

我也終於知道,在她的眼裏,這個世界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而我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

稀飯,謝謝……

感謝你最後留給我的幸福。


我抬起頭,仿佛置身於一個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而在我的眼前,雖說很難分辨,但確確實實存在着,一個用透明無暇的玻璃圍成的正方體。

而在正方體的角落裏,一位藍發少女正將頭埋在膝蓋中,像是在默默哭泣一般。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唯有袖子你能夠拯救這個孤獨的少女哦——即使身邊有再多的人,但孤獨感永遠無法從身邊散去。將頭埋在膝蓋中,默默地等待着,一直,一直等待着,自己所愛的人的到來……」

她所指的那個少女,其實是自己——永遠被囚禁在玻璃之中的少女。

而我站在玻璃的另一端,向你發誓,向這個世界發誓——

即使再悲傷,

即使再痛苦,

即使是拋棄一切……

我也一定會,穿越這層透明的屏障,來到你的身邊,去拯救你!

去向你證明——

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奇蹟的。


就在剛剛我也明白了。

在你上午輸入你的手機解鎖密碼時,先按了最下方的一個按鍵,再跳過一個按鍵向上按了兩個按鍵,最後向左按了一個按鍵。

而這樣的組合,只可能是「0521」,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這是案件發生的日子。

為什麼要刻意記下這個日期呢,因為這個日子非常有代表性呢……

只有在這一天,做出什麼大事情的話,才算有紀念價值吧。

現在的時間是——0:08

也就是說,時間連一個小時都不到了……

我發瘋似地衝出了稀飯的家…….


午夜零點的時候在大街上狂奔,也許整個城市除我以外便沒有其他人了吧。

幻化而來的風吹得我胸口鈍疼,周遭的景逸也逐漸模糊起來……


眼眶裏滿溢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但我也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前衝刺着。

其實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潛意識裏告訴我了一個地方。

如果是貓娘的話……一定會……一定會選擇在那的……

一邊狂奔着,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如果是袖子的話,一定會知道我在這的吧?

我看着手中的屏幕這樣想着,然後,輕輕地,將手機給丟了下去。

五層樓高度賜予手機的動能,直接將手機摔得分崩離析。

我舒了一口氣,看着遠處的那輪被烏雲稍微遮掩的明月……

夜風漂浮着我的短髮。

馬上,一切就要結束了啊……


「切……」

掛斷了。我砸了砸舌,索性將手機直接往地下一扔……

這東西太重,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手機這東西,她為什麼這麼討厭使用呢?

因為電流的傳輸,永遠比不上心與心之間的交流。

我發覺我也開始漸漸懂得她了……

克制住跌倒的衝動,那麼我再次發誓吧!

我一定會,穿越這層透明的屏障,來到你的身邊,去拯救你!

去向你證明——

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奇蹟的!!

未完、待續。 下一章!最終章!有錢系列最後の物語!


——如果想要接近真相的話……就必須做好失去一切的覺悟啊,袖子。

——我找到了呢~讓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方法。

——稀飯,謝謝。感謝你,最後留給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