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吧主的執著
又是一個冬日的清晨，也不知是這個寒假裡第幾次以在夢魘中驚醒來迎接白晝的陽光...
窗外，雪霽天未晴，整座城市依然在某種程序操控下有條不紊地運轉着...灰濛濛的空氣中充斥着令人不快的生活噪音和工業塵埃，加上連續幾天的糟糕的睡眠質量，這一切讓我感到頭痛欲裂...
手機短信鈴聲響了，拿起來看了看，小學同學聚會的邀請。隨便編了個理由給婉拒了，不知什麼時候起，往日朋友們的歡聚已經變成了酒桌上的胡言亂語和KTV里的縱情狂吼，所謂同學聚會就是心眼多的鑽被窩,心眼少的在嘮嗑,不多不少在亂摸,一個心眼在唱歌,缺心眼的往死里喝...形容得真是貼切呢~
寂寞的時候，我寧願和網上那些看不見的朋友們交流~
喵吧和群里依舊不冷不熱，有種想和大家傾訴的衝動，又不知如何說起，於是隨手發了個帖子
很快，潛水黨們紛紛冒了出來，回復一條接着一條~
2樓是喵吧文學社社長小夏，也是曾經徵文比賽的冠軍，只是一般很少在吧里冒泡，也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實面貌，印象中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子，但多少存在着某種神秘感，她的回覆是：
3樓：
TO：LZ
不要把往昔的回憶變成現實的阻礙，
每個人都是自己所在的劇場版的主角，
願LZ如主角般過好每一天。
4樓：
絕望就以希望面對。
笑話就以笑話面對。
計策就以對策面對。
恐怖就以勇氣面對。
苦惱就以快樂面對。
很痛苦就以沒什麼面對。
世界就以自己的世界面對。
不要絕望世界的不如意，因為也有如意！
5樓：
或許沒有人了解我當前的境遇，但是這樣的回覆看了多少讓人感到欣慰，畢竟有人因為你而碼出這一行行寬慰的文字
6樓是紅龍的回覆：
精神病？！
雖說這個時候這個說法讓人感到不快，但這確實是紅龍一貫的語言風格，的確沒有哪個精神病會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但是，如果有某個正常人堅信自己是精神病，那麼他還正常嗎？
他的邏輯又一次讓我困惑~
接下來是武大叔的回覆
6樓：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提姆失蹤前留下的那些字跡，和我近日的經歷何其相似~
「據說上網上到一定程度後會在幻覺里預知未來」
提姆曾在本上留下過這麼一句話，難道這些天來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這兒的所有人里，只有武大叔知道我曾遇到什麼，但是這之後他只是大段大段複製一些網絡上與抑鬱症和精神疾病相關內容貼上來...
快過年了，大家都刻意迴避着一些不愉快的話題~
雖然領會對方的好意，但我堅信自己很正常，就像紅龍說的那樣，能夠敏銳覺察到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異樣說明我是正常的...
因而無心瀏覽武叔轉貼的那些，直接回了一句
「= =武叔，想向你了解些事情」
「晚上吧，眼睛該休息了，小A你也別整天泡在網上，當心得網癮綜合症」
「你妹...」
雖說對方是長輩，但我有時看了他的回覆真恨不得開罵！
雖說如此，當我的帖漸漸冷了下來快要沉底的時候，還是快速拖動滾動條掃了眼那些轉貼來的東西~
……抑鬱症是一種常見的精神疾病，主要表現為情緒低落，興趣減低，悲觀，思維遲緩，缺乏主動性，自責自罪，飲食、睡眠差，擔心自己患有各種疾病，感到全身多處不適，嚴重者可出現自殺念頭和行為……
因特網成癮，簡稱網癮……可能是一種心理依賴，通過電腦來滿足某種欲望和激起興奮，釋放壓力，放鬆精神；因而花費大量時間在網上聊天、遊戲、漫遊，網癮也可能是一種視覺反射……強迫症、抑鬱症患者可能導致網癮……
診斷標準：
1、上網時間比預期長，說上網1小時，但3小時後仍在網上。
2、忽視其他責任。
3、明顯影響工作學習人際交往。
4、上網前感到激動和緊張，上網後得到享受。
5、精力下降，辨別能力減退，難以分清現實和虛擬世界
……
治療方法：
1、強鎮靜
2、電休克
……
我去！你妹的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過說到這些我倒是想起一個名詞來，不久前剛看到過...
用瀏覽器自帶引擎搜索了一下，相關信息並不多，一些涉及到專業領域的論文都需要註冊會員方可瀏覽，網絡信息量雖然浩如煙海，可是那些核心領域的知識信息卻始終被少數人所壟斷。
我打算下午去趟圖書館，出門走走也正好排除網癮的嫌疑。
這個時候右上角提示又有人回復我的帖子，點開來看~
最後的回覆是飄雪的
「別人說的一句話，生活中要時刻想起，感謝爸媽把我生得這樣完美，贈啊君」
嘿！加上最後那個表情多無厘頭的一句話，但是看了挺開心的，我欣然一笑~
吃過午飯，又一次穿戴整齊走出門去，今天的大街上與兩天前無異~
望着街上的車水馬龍和如織的行人，幾天來的遭遇如幻燈片一般在我腦海里一一閃現，開朗的紫衣女孩、別致的江景別墅、舉止怪異的送葬隊....
正想着，目的地到了~
市圖書館，一棟看起來似中世紀洋房的建築，粉白的牆壁、西方古典風味的窗欞，多少給周邊增添了一股夢幻般的色彩~
玻璃門自動打開，腳踏着光潔的大理石地磚，一股涼意直透心扉，這裡的冷清和市中心商業區的人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到中央大堂的電腦前，站在觸控電子屏幕前卻不知如何下手，我想要查閱的東西屬於哪方面內容呢？
我試着查閱計算機網絡一類，搜索結果大多是網絡技術相關書刊...似乎並非我想要的~
我打開另一個大類，心理學~
一頁一頁向下翻閱着，終於一個子目錄映入我的眼帘——網絡心理學~
根據電子屏給出的指引，來到閱覽室，一排排足有兩人高的書架矗立在眼前，可能是很少有人來此借閱的緣故，藏書室里瀰漫着濃濃的書卷氣，偶爾可以聽見某個角落傳來的腳步聲，卻因視線被高大的書架阻隔而看不見一個人影~
在汗牛充棟的藏書里尋覓那些我要的信息頗費了一番功夫，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才發現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靜下心來讀完一本書了，前些日子買的《紅樓夢》也只是無聊之餘翻上兩頁。
我要找的那個名次很簡單，曾經在武叔給的那個網頁里有提到過
「花季少女雪夜離奇殞命，疑涉網絡謀殺」
「網絡謀殺」是個什麼概念？
我想，既然網絡能讓一個人自殺，那麼它能否成為奪走其他人生命的作案工具呢？
細細翻閱面前書桌上那一堆書籍資料，在《網絡心理學在刑事偵查與犯罪方面的應用》裡確實有犯罪分子利用網絡從事傷害他人活動的描述，甚至有致人死亡的相關案例~
書里有這樣的記載:
曾幾何時，網絡傷害不過是向對方發送威脅短信、粗魯電子郵件，但是，今天的青少年找到了一個新的欺負人的「樂園」----社交論壇……
在個人主頁上留言騷擾、恐嚇、脅迫受害者；未經同意發表他人的隱秘資料、照片，冒充他人散播謠言等……
互聯網法律專家形容說，現在，青少年已經學會了「用互聯網作武器」傷害、恐嚇、要挾、羞辱對手……
英國兒童、學校和家庭部（Department for Children, Schools and Families）去年所作的調查顯示，超過三分之一的12-15歲的青少年曾經受到過網絡傷害……
上面這些內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是屬於人身侵害範疇，但是下面的文字卻讀得我毛骨悚然……
……社交網站風潮來勢太快太兇，更為隱秘而高科技的作案方式也隨之孕育而生……
……包括網絡心理暗示、催眠、電子腦控等……雖未得到官方證實，但其受害者確一定程度上存在……
……電子腦控技術，一種能發射電子信號到受害者大腦，並接收受害者大腦信號，藉以灌輸思維、感官，知曉受害者記憶、思維的隱蔽技術，人類終極迫害科技,施行國家、施行機構不明,屬於全世界範圍的秘密迫害。受害人,受害的範圍越來越廣,受害程度越來越深。其範圍已波及到幾乎全世界所有主要國家的主要城市,甚至達到大街小巷,居家旅行無孔不入的程度……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那款遊戲《紅色警戒——尤里的復仇》，操縱人的精神，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手段？
我不敢說西咪、提姆、影子以及現在的我是不是受到什麼的迫害，但我只覺得這種可能實在太恐怖了...
這個世上，有時人心遠比一切妖魔鬼怪更可怕...
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幻覺，那麼我在現實中遇到的一切又作何解釋呢？
我想起一種解釋...
夢遊！
書上說，一般夢遊患者並不知道夢遊過程中發生過什麼，然而也有例外，誰知道呢...
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玻璃台板下的那幅畫是實實在在存在着的...
回到家以後，當我的手接觸主機面板上的開機鍵時曾有過片刻的猶豫~
如果真是這一切恐怖與困擾都來自網絡的話，只要我戒網一段時間或許生活就恢復如初了呢？
但我最終還是按下開機鍵，有種強烈的感覺告訴我，沒有我就解不開喵吧的魔咒~
顯示屏緩緩顯示出windows圖標...等待開機的過程是漫長的，哦，對了！那幅畫！
依然是不多不少四個人，只是武叔身上的顏色淡了，這一次，我可以肯定不是錯覺和褪色,我預感到他身上的黑色披風會在一夜之間融於這張白紙...
想了解喵吧的真相，或許今晚是最後的機會...
一沓練習冊仍在我面前，接着就是老媽狂風驟雨般的訓斥
「作業一個字都沒動！就知道沒日沒夜的上網！」
現實依然那麼無奈，看來今晚不完成任務是別想上線了...
一想到畫裡的武叔,手中的筆不由得在紙上飛奔起來~
....
總算完成了！爸媽房裡的燈也熄好一陣了，時間已接近午夜十一點了
~
躡手躡腳打開電腦，上線，登陸~
群里看了看，還有些深夜黨在線，只是唯獨不見武大叔的影子，給他留了個言，希望他只是暫時離開還未下線吧，否則的話...我不敢想下去...
披上馬甲進入喵吧首頁，匆匆掃了眼，似乎沒什麼值得瀏覽的貼~
心煩意亂地點開些愛情偶像劇視頻，看了幾眼又隨手關掉，無聊地一個人刷新着頁面...
終於有人發帖了~
【⊙u＜】算是回來了吧！！！！！
——發帖人：西咪哆啦
就像上次街頭的偶遇一樣，她總是在你最無心的時候跳到你面前...我的心狂跳起來...
點開那帖，內容是這樣的：
樓主還專門強調「沒死」，我不清楚這是不是特地說給我聽的，我所了解的事實是，西咪哆啦這個ID和她的主人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手指懸在鍵盤上一寸久久不知回復什麼的好，抑或乾脆裝做沒看見？
群里仍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魔獸，只是那樓依然半天沒有回覆~
此時我又一次覺得有太多話要說，卻又無從表達，到底是該上去說聲「歡迎」還是直接質問樓主是人是鬼...於是稀里糊塗發了一句
“= =组长~~~~~去哪里了....”
對方很快回復了
「組長是哪個大銻？~\(≥▽≤)/~ 湊夠一年整回來不是想詩意點嗎！？」
「= =一整年...我們兩天前剛見過面好吧....」——我
「o(╯□╰)o 那會我確實跟你約好有一天要見面……不過兩天前我還在考試吖」——樓主
看了對方的回覆我越發覺得有人在把我當腦殘耍，於是很情緒化地回復道
「= =這演技~忒絕了~請問有意拍偶像劇嗎？」
再次刷新，對方再次跟帖~
「阿A，那個事，這麼久了，你不會還記得咩？？?？~\(≥▽≤)/~？？」
什麼事？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和她之間有過什麼糾葛,或許看看這個ID的發帖記錄會有所收穫~
翻開西咪哆啦的個人資料，顯示該用戶近期發言只有這麼一個帖子，試着搜索她的過往發言，全都集中在去年寒假以前，主要內容都是各式各樣栩栩如生的畫作，並沒有我想要的關於那時的相關信息...看來那時的吧務對那天發生的一切及相關話題封禁得很徹底~
這個時候帖子又有了新內容，看我許久沒有回覆，樓主索性又發一帖~
「果然你一直在意...吶...」——樓主
「= =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西咪的影子...」——我
「都不信！ 好 吧 (≥n≤)/~我保證！……我以後在貼吧的出沒率降到最低！不會髒了你們的眼！！！！！！拜拜！」——樓主
這之後帖子似乎就此封樓，沒有一個人再來回復，包括樓主在內...我試着發了條私人消息也如石沉大海，之前的話說重了嗎？
另外讓我奇怪的是，這個點上群里明明還有好些吧友在線，為什麼都對這位曾經的吧花級人物視而不見呢~
給帖子標題截了個圖放到群里，只有一個人很快恢復了，是飄雪~
「哪裡？0 0」——飄雪
「= =就在貼吧首頁，不要說你們都看不見」——我
一分鐘後，飄雪發來回復
「於是我真看不見，該不是被刪了吧？0 0」——飄雪
「= =...」——我
刷新了下頁面，帖子依然還在，於是順手把這帖的鏈接複製粘貼到了對話框裡，對方卻說是無效鏈接打不開
「啊君，你是不是點到別的吧去了？0 0」
這下我可真有些納悶了，現實中迷路的有，網絡中迷路的，還真沒聽說過，我還沒迷糊到那一步，於是回復
「= =我進的不是喵吧是毛吧？」
「= =那個置頂貼『駁各種冒牌結局』，沒錯吧？」
「= =右上角...」
「= =吧主武大叔和提姆，這也沒錯吧？」
發完這句我才意識到不對勁，提姆？！
再看整個版面，今天喵吧首頁的確比往日顯得陌生，除了置頂以外其餘帖子和發帖人都沒見過...唯一不變的，就是依然那麼死氣沉沉~
「= =飄雪！猜我看到誰了！不光有西咪，還有提姆！」
「啊君，你到底在哪個貼吧？0 0」
「= =...」
對方頓了頓，打開私聊窗口，發來消息
「啊君...我有個猜測，你聽了別怕」
「你現在...可能連接到另一個世界了...」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那個貼吧墳場的夢境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飄雪的猜想讓我的思維止不住奔逸起來...
在網絡這麼一個浩瀚無邊的虛擬時空，那些被人們所遺忘、冷落、封禁的馬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黑角落裡選出吧主，立下吧規，建立起另一個世界...也是有可能的吧？
就像人世間，每一個燈紅酒綠的都市背後總有一座陰霾黑暗的墳場...
乾淨整潔的街道地心深處也必定有一個污濁不堪的下水道...
市中心黃金地段高貴典雅的富人區周邊則永遠圍繞着數不盡雜亂無章的貧民窟...
我們的世界從來都是陰陽相生，有光明的一面，就有黑暗的一面，沒有黑暗的存在，也就不能體現光明的可貴...
當聊天工具提示武大叔上線的消息時，我才猛地收回天馬行空般的遐想~
吧里的「西咪」，兩天前街頭偶遇的小粟和武大叔總有一個人在說謊...我想~
這一次沒有手忙腳亂地叉掉那個不明真相的貼吧首頁，而是把西咪的回歸帖截了個圖保存下來，再關掉瀏覽器...一直後悔上次沒有保存那個詭異的視頻，而今，一系列心理上的歷練已經讓我淡定了不少~
「武叔，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我特意跑到群里挑起這個話題，試圖讓事情真相在今晚大白於天下~
「你說陰謀是什麼意思？」——紅龍的回覆
「背着大家的暗箱操作不是陰謀是什麼？」——我
「既是背着大家的陰謀你又如何得知？」——紅龍
「喵~」——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夏也探出腦袋喵了一聲
「小A，我背着你們做什麼了？」——武叔終於現身了
「我問你，去年寒假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還不讓人討論？吧友們還有決策權嗎？」——我不依不饒
「還在說這事，這是當時吧務團隊討論後的一致決定，沒必要徵求你們的意見」——武叔
「真是獨裁呢...」——一旁的小夏插話了，她不會想到這句話可能引發的後果
「獨裁？！」
「你說我獨裁？！」
「原來我做的一切在你們眼裡就是這麼個印象？！」
一連串的反問字裡行間可以看出武叔情緒很激動~
很快對話框底部顯示小夏已退出該群，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一番話所造成的嚴重後果，頂不住壓力的小夏選擇了退群...
「封鎖言論就是法西斯！吧友們才是貼吧的主人吧？我們要冥煮！」
我不知哪來的勁頭，可能我對吧主大叔仗着成年人身份包辦吧中一切大小事務已經積怨已久...
「啊君別激動0 0」——飄雪
「冥煮？」
「你懂什麼叫冥煮？」——武叔
我仿佛聽到顯示屏對面發出一聲訕笑，他問住我了...
雖然喊出這麼個冠冕堂皇的詞彙，但我承認我對「冥煮」這個詞的認識只停留在高中一年級政治課本上...
的確，在我印象中，這個世界上標榜冥煮的國家有上百個，可真正讓人冥當家作主的國家又有幾個呢？好像一個都沒有...
我無言以對，群里火藥味很濃...
那次爭論具體怎樣收場的已經記不得了，好像是後來飄雪和其他吧友說了些打圓場的話緩和了下氣氛，而武叔則表示他很累，謝絕了大家的挽留決定由紅龍接任吧主之職...
雖然內心深處還是挺尊敬這位吧主大叔，但我總認為成年人不該這樣和孩子們較真...
幾番猶豫，還是點開了武叔的私聊窗口，我不習慣說認錯的話，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我只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下武叔現在的處境~
「不管怎麼說，涉及到人命...我有知情權」
我一語雙關，這裡的「人命」，既指已經逝去的西咪，也指最後一晚擔任吧主的武叔~
「。。。。」
對方先是習慣性的四個點後回復道，以下是武叔的敘述...
我只能告訴你那晚，西咪和一位吧友發生爭執...鬧得挺凶，好像是因為她創作的人物形象...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但我只認定她無理取鬧而做出刪貼封號決定~
這之後沒幾天，我瀏覽網頁時看到那條新聞，我就預感不妙...很快就有條子上門傳喚了解情況，我才肯定西咪身上發生了不幸...具體是因為貼吧里這件事情的刺激還是遭遇其他什麼不幸，這個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和吧務團隊幾名成員臨時商討，決定全面封鎖這件事情，刪除西咪哆啦近期內所有言論和畫作，為了防止有吧友查閱她的個人資料發現什麼，我們立下吧規西咪哆啦這個ID永不解封，對外解釋就是過去的不愉快為免傷和氣不允許再提...
我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不明白~
原來成年人在孩子們面前說教時的高大光輝形象在掩蓋自己的醜行之時是如此渺小齷齪而不堪一擊~
我仿佛看到，三五個人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經過匆促詭秘的商討，七手八腳雪藏了那個女孩的屍體，接着，漫天的飛雪掩蓋了所有的罪證，第二天大家又在一起歡聲笑語，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原來「大雪封山夜」指的是「大雪封刪夜」，而西咪自稱「山人」是否自詡一個永遠被貼吧刪去的人呢？這個就永遠不得而知了...
「= =沒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封殺別人說話的權利...原來這就是吧務團隊的行事風格...她變成鬼來找你們也不奇怪」——我話中帶刺說道~
「這樣的事情，誰都不希望看到，但你說我能怎麼辦？！」
「讓這件事成為青少年網絡受害的典型案例在網上被人發酵、熱炒，傳遍整個寒度貼吧？很多網絡事件最終都一發不可收拾釀成了慘劇嗎？」
「然後呢，讓某遊戲貼吧的閒人死宅組團來我們吧開貼圍觀排隊形？」
「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吧的孩子逼死過一個同齡人，還是讓相關當事人的個人資料被那群閒得蛋疼的傢伙人肉出來掛在網上任人品頭論足？」
「當然，事情的發展未必如我預料的那樣壞，但悲劇已經發生，我作為吧主，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就不能讓他重演~」
顯然，武大叔剛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又一次被我激起，我則再一次無言以對~
的確，很多事情，我想得都太簡單...
世上的一切，我總是試圖分出個黑白，但許多事物恰恰是灰色的...
吧主這個職務，可能現實中人們不屑一顧，他們既無兵權，也無財權...但他卻掌握着每個人言論的生殺大權，而說話又是每個人的基本生存需求,因而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每個貼吧的吧主代表着網絡這麼一個虛擬時空的絕對權威，同樣體現出某種統治者的意志~
但我卻恰恰忘了權利的另一面，是責任~
「好吧，我理解...但你至少告訴我參與那件事的有哪些人，尤其是逼走西咪的始作俑者！」——屏幕右下角時間已經逼近零點，我不免焦躁起來~
「。。。。」
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着，對方的回覆卻又是只有四個點
「抱歉，這個不能告訴你，他們也都是未成年人，我不知道重提這件事會給他們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不管什麼後果叔一人擔着，總之，我不想讓西咪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
武叔終於回復了，看來他是要決意保守這個秘密~
「你！你他妹今晚不說出來怕是別想下線了！」——我
並非是我想糾纏不休，而是，如果武叔終究不肯吐露真相的話，他今晚可能真的要迷失在這個詭怪的貼吧里了...
「呵呵！叔還真不信這個邪！88」
他真的下了...
翻出那張畫，紙上果然只剩三張笑臉...我們還能笑到幾時呢？
時間已過零點...
必須得做點兒什麼，我告訴自己...至少從武叔那裡得到了一些線索，去貼吧里翻翻舊帖或許能找到往日的蛛絲馬跡!
這一次我在寒度搜索框裡，鄭重地用食指一個鍵一個鍵的輸入「哆啦喵」幾個字，確定無誤後才點下確認...
當瀏覽器顯示出貼吧首頁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竟然一片灰白，又怎麼了？
那個日子不會來得這麼快，我這才想起今天是哀悼日，國家規定所有網絡論壇貼吧主頁設為黑百色悼念三天前S市地震遇難者...
那一刻，山崩地裂，上萬人的生命、理想、感情頃刻間化為烏有...那時曾為此悲傷過，但又深感無奈...
生命就是這樣脆弱~
正為人生無常而感傷，又一個聊天窗口彈了出來~
「啊君，看了今天的首頁才想起來，你還記得武叔是哪兒人嗎？」——飄雪
「S市...不會那麼巧吧...」
我預感到，今晚有些事情又會向着我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那天晚上，他說惹急了滅吧的時候...」
那邊沒有說下去，只是發來一張新聞截圖，提頭白紙黑字寫着
「S市昨發生7.8級地震...幾乎所有建築被毀，全城網絡中斷，遇難人數...」
後面的內容我無心再看，任由飄雪的對話框閃爍着...
我只感覺這些天完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玩弄於股掌之中，當我自以為逐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並從中發現了一絲光亮之時，他卻又將我引入另一片更加深不可測的黑洞之中...
這時候武叔的對話框卻又彈開顯示在桌面上，他不是已經下線了嗎？
不，我現在根本不知道對面跟我說話的那人是誰~
屏幕上緩緩顯示出幾行字，幾乎可以說是一字一頓輸進對話框裡
A
豬
，
你
說
今
晚
的
貼
怎
麼
刪
不
完
呢
。
。
。
。
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