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友文

貼吧異聞錄

哆啦贝首發於貼吧

第九夜 最後的主播

群里安靜了...

窗外北風呼嘯,這種風和小夏的家鄉,那種南海上空夾雜着暖濕氣流的颱風截然不同,它們不屬於同一個時空...

唯一可知的是,在這種變幻莫測的自然神力面前,我們的力量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即便可以預料到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南方海邊小鎮上,此時此刻,或許颱風已經捲走那個女孩奔向另一個世界而去,去尋找她的靈感,和她的夢想,血色的雨滴又一次打濕她的裙擺...

我想,如果真如小夏說的那樣,她的文里是否記錄了作者半年來經歷的一切呢?比如說,那個神秘的紫衣少女~

關掉群聊窗口,這兒沒什麼人說話了已經,本來夜已深了,而且此時大家應該都爭先恐後拜讀小夏的吧友文大結局去了吧~

在貼吧首頁吧友原創精品一欄里,很容易就找到了小夏的作品,那篇原創吧友文...

故事開頭是這樣的...

一個盛夏的季節,男主人公回到自己的家鄉——一個位於長江南岸的不知名小鎮...

經過大城市裏三年的治療與調養,身體和精神狀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在徵得父母同意後,他打算回到這裏,在青山綠水的懷抱中靜心複習準備迎接來年的高考...

然而,當火車緩緩停靠在鎮上那個簡樸的小站邊時,卻有種預感萌生在腦海里,這次回到家鄉,可能就再也走不出這個江邊小鎮了...

他最終還是拿定主意,拎起行李走下火車...

這樣一個故事開頭,無論風格還是情節都顯得與眾不同,看慣了虛無飄渺的都市言情,和千篇一律的奇幻穿越,各種良莠不齊的網絡文學作品已經難以吸引我的眼球,每當看到那些華麗而空洞的字句,以及那些各種生僻字拼成的人名時,我總是果斷棄文~

但是這一篇,卻給我種似曾相識般的寫實感,讓我跟着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一起踏上這條不歸路...

接下來,主人公回到久違的母校,一所坐落在江邊,校風嚴謹的初高中連讀全日制寄宿式學校~

這兒在他眼裏顯得既親切又陌生,初中生活的記憶,大多都留在了這裏...這一次,他被校方安排在了高三(2)班~

一直到辦完轉學手續的時候,那種不祥的預感依然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他仿佛覺得回到這個地方是宿命的安排~

欣喜的是,在這個新的班集體裏,他又見到兒時的夥伴!

那些熟悉的面孔,說一口流利外語,待人不留情面的班長;話鋒犀利,喜歡玩深沉的副班長;熱愛文學創作,天真爛漫的學習委員;嗓音霸氣洪亮的文體委員...

就連新班主任,也是自己初中時代的老師,那位廣受歡迎,又時而喜怒無常的大叔~

主人公在城裏接受治療的同時也順帶完成了高中前期的學業,因此大家又分在了同一年級同一班集未嘗不合理,但這樣的巧合也實在令人感到驚訝!

人生何處不相逢,冥冥中自有天定...然而這一切僅僅是巧合嗎?

班長領着主人公參觀校園,教室、體育館、塑膠跑道、畫室、江灘...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栽種着他們童年時代的友情和夢想...

因為沒有開學,校園裏顯得靜謐安逸,夏日午後的陽光灑在操場上,使人沉浸在金色的回憶中...

還記得那時候因為本校禁止攜帶手機,只能在課堂上把紙條偷偷塞給鄰桌的女生,結果被老師發現,班主任大叔站在講台上大吼——「都老實點兒,惹急了叔滅了你們全班!」

那時候,這個鎮上還沒建起室內體育館,操場上大家光着上身爭搶着打滿補丁的破球...

還有當年那個炭渣跑道,曾多少次摔倒在上邊磕破膝蓋...

江灘上,各種野花怒放,雜草叢生,夏天上游冰川融化,水位暴漲,小時候大家經常翻學校圍牆跑道江堤上玩放水燈、圍着篝火唱歌什麼的...

這個時候一個女生正搭起畫板作畫,可能是準備藝考的高三學生吧~

說到畫畫,主人公這才想起少了一個人——當年的美術課代表,班裏的班花~

這就是本文的女主人公了,她從小就一直喜歡穿一襲紫色的衣服,牽着她的愛犬來到這個江灘上作畫~

當男主人公提起這個女孩時,班長神色黯淡了下來,他說,在三年前的一個冬夜裏,女孩因為在畫室里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繪畫中而沒有意識到一隻碰翻的蠟燭點燃了堆放在地面上的畫紙...

男主人公這才回憶起那場慘劇,初中時代女孩總是在深夜大家都睡後溜出來跑到畫室或是江灘上畫畫,而這是學校明令禁止的,所以不能開燈...

而他本人也是因為這場慘劇身心嚴重受創而隨父母遠赴他鄉尋求治療...

就這樣,大火奪走了那個女孩的容顏,和雙手,她再也不能作畫了,至於那個女孩現在在什麼地方,據說全班只有班主任大叔一個人知道,他只說女孩一個人靜靜地生活着,哪兒也沒去,誰也別去打擾她...

沒想到你會回來,要是還能再見到她,今年的除夕夜我們全班就能團圓了~

——班長是這麼說的~

...

翻過一頁,接下來,講述的是男主人公開學後的生活...

在高三緊張繁忙的學習之餘,他試着打探女孩的下落,但似乎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班主任大叔更是要求所有人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許胡思亂想,散播謠言擾亂學習氛圍是要受處分的~

男主人公越發覺得這個班級,甚至整個學校都籠罩着一層神秘的面紗~

同學們之間仿佛存在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隔閡,每當男主角試圖說起曾經的那些朋友和快樂日子時,他們總是以各種學習的話題來打斷~

身處這個班集體,已經找不回過去,而眼前的這群人,也似乎是沒有回憶的一群人~

他們就像人偶一般,每天機械地重複着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的生活~

然而,男主人公最終不離不棄地探尋着真相,終於每天晚間的校園廣播裏發現了線索~

晚間播放校園廣播,是校方為舒緩大家學習壓力而安排的節目,那是一個女性的聲音,語速稍快,但是顯得成熟而大方,聽上去和大家年齡相仿...

她在節目播送完的時候總會輕聲吟唱起一首歌謠~

少女的妙筆吐芬芳
幸福的笑臉畫不完
紙上的人兒何日還
空空的校園雪皚皚
……

雖然不解其意,但大家都猜測那是一位美女主播,只是,從來沒有人目睹過她的真面目,她在人們的印象中就如雪一般清純而透明~

只有男主人公還記得這個聲音,她是自己兒時青梅竹馬的夥伴...

終於在初冬季節的一天,男主人公突破重重阻礙,循着這個音波找到學校的播音室...

眼前的女孩,一如從前那樣,長長的劉海下一對靈巧的雙眼,只是雙眼以下都戴着一層雪白的面紗,還有紫色的滑雪衫那兩條空空的袖子顯得分外顯眼...

陪伴着她的,還是那隻小獵犬,它正乖巧地蹲坐在她身邊~

男女主人公三年後故地重逢,其中喜悅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今年的除夕夜,這個班又能團圓了!

然而女主人公卻淡淡地告訴他,這個班,這個學校的同學、老師,所有人都在說謊~

因為這個學校地處偏僻,又正是深夜大家熟睡的時候,三年前的大火根本沒能得到控制,火勢很快蔓延到學生寢室...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學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而我們這個班,那些曾經的夥伴,沒有一個倖存下來,除了你和我之外...

等我恢復知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的床上,護士正一遍遍給我全身塗抹燒傷藥,多餘的藥水和滲出的體液,在潔白的床單上畫出一個大大的紫色人形...

據說後半夜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或許是因為這個,我才撿回條命吧...

但我也失去了雙手,當漫畫家的夢想也破滅了,幸而還有副好嗓子,於是我只能回到這個學校的舊址,久久唱着這首歌謠,安撫那些逝去的靈魂,也是為了等你回來~

女孩告訴男主人公,當你踏進這個學校的時候,你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兒的所有人和你都不屬於同一個世界,等到三年前的那個冬夜再次來臨,他們也就會拉着我和你去另一個世界團圓了,我們是走不出這個學校的...

然而,這一切男主人公只當是女孩在身心受創後的臆想~

他說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會和她呆在一起,他發誓要帶她逃出這個鬼地方,他們要走出那場慘劇的陰影,還要考同一所大學,然後再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再後來,果然如女孩所說的那樣,全班同學之間開始變得猜忌而充滿怨氣,大家總是為了些不上枱面的小事而互相敵視,先是為了班長選舉的事情大打出手,後來又有人公開表達對班主任的不滿...各種謠言、栽贓、陷害在班裏浮出水面...

在三年前的那個日子臨近的一個晚上,全班的矛盾終於激化,而男主人公卻被認定為罪魁禍首,同學和老師都化作厲鬼向他撲來...

就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夜,男女主人公曆經艱險,終於相互扶持着逃出恐怖的校園,他一手牽着她的衣袖,一手牽着她的愛犬,倆人跑到了江灘上...

小夏的故事到這兒就告一段落了,隨後的跟貼都是粉絲們的讚譽和催文,大家都迫不及待想知道男女主人公最終能否逃生,而往後連翻幾頁都沒看到作者的影子~

顯然,正如小夏說的那樣,這篇文章到這裏已經宣告棄坑了,作者陷入才思枯竭的境地,結局也就難產了~

可是往後再翻幾頁,又看到了作者的更新,最新一次的更文正是今晚~

當我讀完前面數十頁的文字的同時,小夏也完成了她的絕筆~

後文講到...

歷經艱險,男女主人公終於相互扶持着逃出恐怖的校園,他一手牽着她的衣袖,一手牽着她的愛犬,倆人跑到了江灘上...

此時已近清晨,東方的天際現出魚肚白,潺潺的江水夾雜着碎冰流向遠方,在它與長江交匯的那個地方,不多時一輪紅日將從那裏升起...

他們終於衝破黎明前的黑暗,來到這個充滿童年回憶的地方...

男主人公忙然地望向江心處,說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呢?」

「就在這裏待着,好好待着,哪兒也不去~」

女主人公的回答,語氣一如從前那般平和、淡定~

「什麼?」

男主人公似乎沒聽懂,追問了一句,這個時候,第一縷朝陽照射在江面上,男主人公像是在江上冰面上映出的倒影中發現了什麼,他的瞳孔瞬間散大了...

故事再一次戛然而止,最後一個回帖是小夏本人的~

「全文完~大家來幫頂哦=A=」

這顯然不是一個完整的結局,至少還有太多的內容沒有交代,而且,稍微留意就可以發現,小夏最後一個回帖和上一帖之間的樓層被抽掉了,顯然是有人不想讓人看到這個故事的結局~

這個時候依然在線,而且還有刪帖權的人,除了她,還會是誰呢?

而且,這個故事全文講述的怎樣一個事情,男女主人公所對應的人設,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個人的心裏最明白!

果斷打開和飄雪的聊天窗口,打下一行字

「= =為什麼要刪?」

「0 0沒刪」

這是她的回覆,再傻的人都能看出這個辯解有多無力~

「= =為什麼要刪?」

「= =為什麼要刪?」

「= =為什麼要刪?」

.....

我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同一句話,我刷了滿屏~

「0 0啊君,那個帖什麼也沒有」

「0 0真的什麼也沒有」

飄雪的回覆,為了讓我相信,她還特別強調「真的什麼也沒有」~

此時我什麼也不想思考,只覺得憤怒取代了理智~

為什麼,每次當我以為接近謎底時,得來的總是絕望?

為什麼,有些人總是試圖掩蓋真相?

還是說,他們真的都在說謊?!

...

既然這樣,那麼,好的...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這麼下面這些字

「= =那麼,我要求公開吧務記錄,近兩天的」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從對話框左下角「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來看,對方顯然也很慌亂,剛碼出一些字,又全刪了...

「0 0啊君相信我,今晚,1月24日晚8:00的電台節目,我告訴你故事結局」

看得出,這是對方幾經刪改後的回覆,丟下這句話之後,飄雪的頭像黯淡了下去...

又是一天,我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0點已過,而小夏也生死未卜~

早知這樣的話,我就不該去那個帖吧找小夏,那樣,她也就不會想起那些關於颱風的夢魘般的記憶,這個故事也就不會有結局...

也許讓小夏做個無知無畏的腦殘少女還能逃過這個帖吧的詛咒,而我,也不會對吧友們喪失最後一絲的信任...

有時候,捅破事實的真相只會讓我們陷入無盡的苦海,這或許也就是上帝不希望人類知道得太多的原因吧~

但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頭,去探尋盡頭的一切...

我一遍遍刷新着小夏的帖,天真地希望那一樓只是被抽走審核了而已,或許不久會放出來...

也不知刷了多少次以後,不想真有個新的跟帖冒出來

媽媽耶太恐怖了太恐怖了這故事結局O_o|||

                                     ——————喵吧無聊組長

這ID,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冒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個帖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難道,他剛才一直在看這個文?!

「= =樓上看過這故事的結局嗎?」

我跟着回帖,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在乎他是不是這一切恐懼的始作俑者了,而且,即便都是他在裝神弄鬼,我又能怎樣呢?

「笑嘻嘻,小萌人沒看過嗎~\(≥▽≤)/~」——組長

我心裏清楚,這個貓頭在這個時候出現,絕對有他的用意,於是想了想,回復

「= =我知道你來喵吧不是灌水的,你需要什麼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得告訴我這個文的結局」

...

10分鐘過去了,沒有人再回復這個帖,或許天亮以後,這將會是喵吧又一座爛尾樓吧...

這個時候,右上角消息提示告訴我,有人發來私人消息,打開來看

「你的ID密碼」——喵吧無聊組長

原來這就是他想要的~

我笑了笑,ID對我來說不過是個面具罷了,網絡論壇上每天新生和陣亡的帳號數以萬計,就和這個世界上的新生兒與死亡人數一樣,都是這世上的過客~

而且我想自己也沒有跟他討價還價的餘地,假如他就此一去不返,這個故事的結局也就永遠埋在了厚厚的積雪深處...

哪怕他給我的是個假結局也好,我想...

寫上自己的帳號密碼,編成消息發給對方~

從此,「誰言織女星」這個ID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不過一分鐘時間,對方也發來回復,是個網址連結~

謎底再一次擺在了我跟前,只要點開它...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橫生枝節了吧~

點開,一個窗口探出,是張網頁快照,正是小夏的文,而被抽去的那一樓也清清楚楚顯示在上面...

我算知道了,這個故事的結局是這樣的...

第一縷朝陽照射在江面上,男主人公像是在江上冰面上映出的倒影中發現了什麼...

光潔如鏡的冰面上,映出江岸上的倒影...

他看到自己的瞳孔瞬間散大,看到自己的臉色變得慘白,還看到,無人的江灘上,自己的身邊空空蕩蕩...

男主人公如夢初醒,環顧四周,哪裏有什麼校舍、紫衣女孩、兒時的夥伴...

這一切早在三年就灰飛煙滅!

當年班裏倖存的,就只有他自己!

原來,真的是所有人都在說謊,他們只是把我帶回到這個地方...

大家都在這裏待着,好好待着,哪兒也沒去...

....

這個冬日裏的每一天,當馬達轟鳴着的漁船駛過江邊,船上的人們都會看到,一個少年痴痴坐在江堤上,口中喃喃不休唱着首不知名的童謠,紛紛而下的無論是雪花、雨滴還是冰雹,落滿他的全身也渾然不覺...

這是個「大團圓」的結局...

我們這個班,終於團圓了,團圓在這個飄雪的雨季...

全文完,這個故事的套路,並不算很新穎,而且有些細節的前因後果也缺少交待...

但他卻帶給我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因為這一切就真真切切發生在我的身上,這樣的恐懼,是我所經歷過的,我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那天我孤身一人站在江灘上的情景...

這個故事到此就結束了,而我的故事,卻沒有完結...

是的,我的故事還沒有完結...

我還活着,但我不確定其他人是不是還一樣活在這世上...

等到下一個清晨,那張畫紙上就只剩下一張笑臉,只是不知道這個身影還能正襟危坐到幾時呢...

把我從睡夢中叫醒的是一陣急促的手(百度)機鈴(百度)聲~

「你丫還不快來!班頭要點名了!」

「噢噢...今天是...」

這才想起今天是返校日,回校領成績單外加接受訓(百度)話的日子,差不多忘了還有這檔子事~

匆匆洗漱穿戴完畢,騎上車直奔學校,雖然雨雪都停了,屋外卻依舊寒氣逼人,樹上和屋頂的積雪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到了學校,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教學樓,顧不得什麼形象一頭扎進班裏~

「報告!我遲到了...」

講台上班頭不快地皺了皺眉,示意我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說某位大小(百度)姐,這年還沒過都忘了自己是誰了吧~~」

班裏爆發出一陣鬨笑...前排某男回過頭來沖我咧嘴一笑

「哥們,昨晚通宵了吧又?」

實在沒心情和他們逗樂,掃了眼桌上放着的成績單和排名表,和預料中沒有太大區別,至少可以交差了...

「那麼,有些話是老生常談...寒假期間,注意防火防盜,尤其不能沉迷網絡...」

面無表情的班頭機械地下達着上面的指令~

我這才注意到每個人課桌上除成績單和排名表之外,還擺放着一紙文件,標題是

《全國中小學關於加強假期青少年網絡心理健康防護的通告》

以下白紙黑字寫着

近期青少年因沉迷網絡造成的意外傷害事件頻發,各類網絡犯罪活動猖獗,在此我們提醒校方、家長及學生本人:
1、制定科學計劃,合理安排上網時間
2、自覺抵制不良網絡信息
3、....
....
落款是某部某局某團某委員會聯合發佈~   

「咳咳...說到這個上網,不是我警告你們...」說到這兒,班頭壓低聲音

「最近有傳言,這多起網絡傷害事件其實都是有組織的犯罪活動,作案者身份神秘,犯罪動機和手段都不清楚,猜測可能是通過高科技網絡犯罪達到造成恐慌報復社會的目的...校方內部的工作會議上是這麼說的,你們出去不許亂傳...所以,該怎麼做,你們懂的...尤其是咱們某位大小姐怕是已經被人盯上了吧~」

又是一陣鬨笑...返校日活動就在這樣一片喧鬧中收尾了~

「嘿!刷副本去!」

「哥們!來dota不?5缺1!」

看來壓根就沒人把班頭說的那些放在心上~

「沒心情~你們自己去吧~」

耷拉着兩隻失神的熊貓眼回絕了他們的邀請,感覺「= =」這個表情很符合我現在的精神面貌~

...

回家的路上,咀嚼着班頭丟下的那些話,又不由得回想起前些天在圖書館裏得到的信息...

雖然一直很反感老師和校方這種藏一半露一半的官腔,但是,不論你信還是不信,假如世間真的存在這樣一種殺人於千里之外的作案方式的話,那麼作案者不但精通網絡技術,而且是個輕易把玩他人心理於股掌之中的怪物,只能這麼認為~~

一邊騎車一邊胡思亂想,身後傳來交通協管員的呵斥~

「前邊的!沒看見紅燈嗎!」...

...

回到家時,已經是中午了~

吃過午飯再寫上幾筆作業,又一次習慣性地打開電腦,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開機了呢...

該來的總會來的,隨着最後時刻的臨近,覺得自己反而淡定了許多~

吧里群里都很冷清,三兩個吧友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飄雪沒在,他們說也是返校去了,竟然和我同一天~

然後就沒什麼話說,若是往常即便只有我一個人也回自說自話到很晚,可是今天這兒的人和我之間卻存在着某種不可逾越的隔閡,即便我在喵吧里唯一的朋友,現在也讓我感到很陌生...

靜下心細細想來,我這些天來所遇到的一切,似乎都是因某個人而起~

第一次聽到那首詭異的歌謠,是在她主持的節目中;

第一時間告訴我S市大地震的人,是她;

叫我看那個視頻的人,是她;

給我看提姆筆記的人,是她;

抹去小夏文章結局的人,是她;

大家每一次的聊天、爭論中都會在一旁捧着熱茶靜靜圍觀的人,也是她;

那幅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還是她!

這一切,現在在我看來像是個精心佈下的的圈套~

網絡真的很像張天羅地網,讓你無處可遁,而今晚的收網人,難道...也會是她?!

此時,我只要再確定一件事情,這個問題就有答案了~

當我打開登陸框,屏幕顯示密碼不正確時,我才記起這個賬號已經作為交易,出賣給了那個貓頭~

這樣反倒容易了些,於是我想了想,註冊了個新馬甲——雪的雨季,在喵吧首頁發了個帖

【┳_┳】誰封了我的主號啊,真討厭

很快就炸出一票潛水黨來,圍觀的起鬨的看熱鬧的排着隊跟帖來了~

終於有吧務進來回復,問我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之間,誰幫我查看下吧務記錄啊,讓我知道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o#゜ 曲゜)o!!!」——我

很快,那人再次回復

「飄妹子你抽風了吧,吧務記錄明明顯示你封了紅龍的ID,怎說別人封了你呢」

原來是,小吧主封了大吧主帳號,這下更熱鬧了,而我的心卻冷了半截...

「對了,話說啊飄就算你被封號了不是一樣可以自己查看吧務的嗎?」

我愣了愣,這倒問着我了...

「= = 手機登陸,查看不了」——飄雪的雨季

在回復框裏打下這麼幾個字後,我果斷脫下了這個山寨的馬甲,這30幾個小時以來縈繞在我心頭的困惑終於有了答案,或許潛意識早已經告訴我,那晚封紅龍號的人是誰,只是我始終拒絕相信這一切...

我在喵吧的最後一帖,竟然是戴着別人面具留下的,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那晚的一切,現在看起來都那麼的順理成章,就在紅龍把自己的ID交給我的那晚,那個人先是從我口中套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就一直潛伏在吧里某個角落,直到喵吧無聊組長——那個貓頭的遊戲開始,就這樣,我和貓頭的每一句對話都被他看在眼裏,那麼,他心裏清楚當時在線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紅龍」,還有一個,就是他自己,於是為了讓自己搶到那帖的「沙發」,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最乾淨利落的方法,就是封殺所有對手的發言權...

這麼不留痕跡的殺死一個人,就像一年前他們對西咪做的那樣...

而事情的發展也完全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紅龍死了,下一任吧主又會是誰呢?大家已經心照不宣了吧,那個貓頭不是曾許諾過嗎,最先搶到沙發的那個人,會給他想要的一切...

可以想像,昔日的夥伴們圍坐在一起,大家歡快地討論着什麼,總有那麼一個女孩始終一言不發,她手捧一杯香茗靜靜地端坐在一旁,騰起的裊裊白霧,模糊了她的面容,和她的表情...沒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如果有這麼一個ID,幾年如一日用一張可愛的女孩照片當作自己的頭像,久而久之這個女孩的形象就會在人們心中幻化為他本人,這是一種心理暗示,可實際上誰又知道這個ID的主人是男是女呢?甚至,你不可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假面舞會的那晚,你冒充過我一次,今天我也山寨你一次,咱倆也算扯平了吧~~

退出喵吧首頁那一個刻,我這麼想着...

從此以後,我沒有必要再相信誰,至於1年前的今晚發生過什麼,我已經不想知道了,真相只會再次撕裂我脆弱的神經...

的確,就在我們周圍,所有人都在說謊~

是時候該戒網回歸現實了,記不得什麼時候為了逃避現實而開始了依靠網絡尋求慰藉的生活,結果才發現,無論現實還是虛擬世界,都是一樣壓抑而殘酷~

幾天前買的卻還未翻上幾頁的《紅樓夢》依舊靜靜躺在床頭,閱讀喜歡的名著或許能平和自己的心境...

一頁頁的品讀,當看到那首《飛鳥各投林》心裏又是一陣孤寂與落寞,這首曲子是紅樓夢的收尾曲,歸結了所有人的命運,曲子最後一句寫着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聯想到那首現在仿佛依舊迴蕩在耳邊的童謠

「紙上的人兒不回來,空空的貼吧雪皚皚」

何其的相似,也許隨着我們一天天的長大,物慾的滋長,昔日的我們,和兒時的夥伴永遠都不會回來,等到有一天人類滅絕了,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這個世界也就乾淨了吧~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爸媽下班歸來第一次驚喜地發現我正安靜地坐在桌前讀書而不是撲在顯示屏前...

晚飯後,七點整,歪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撥弄着手中的電視遙控器,換來換去屏幕上都只有同一個節目,誰知道這個節目的大結局又會是什麼呢...

八點到了,要是沒記錯的話,喵吧電台的節目已經開始了,他們又會像元旦那樣在一起唱歌吧,那個主播會再一次用她那成熟、大方的語調說道

「這裏是9.13喵吧電台,歡迎收聽今天的元旦特別節目,我是主持人阿飄」

....

只是這一切已經與我無關... 

就這樣,又過了一小時,電台的節目結束了嗎?強忍着開機的衝動,又一次坐回書桌邊翻開作業習題集...

整點報時的掛鍾再次敲響,十點了都,雖然下定了戒網的決心,可是整整一小時過去了筆下卻沒寫幾個字~

窗外,雪花又一次飄臨人間,喧鬧了一天的城市已經進入夢鄉~

每個雄心壯志的清晨,心煩意亂的午後,再加上惶恐不安的夜晚,這似乎是每個城市人的生活寫照...就這樣,我也再一次向孤獨作出了妥協,按下了電腦主機面板上的開機鍵...

曾經每一次的上網,都會為自己找到合適的理由,這一次,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就這麼鬼使神差地連結寬帶,打開那個語音聊天軟件...

我們的語音頻道標題欄上寫着

「因為啊君沒到場,節目延遲一小時,敬請大家見諒~\(≥▽≤)/~」

電台節目已然結束了,不知哪位吧友反反覆覆播送着喵吧的吧歌

「爸爸媽媽去上班,我去上喵吧...爸爸媽媽去上班,我去上喵吧...」

原本歡快的曲調在曲終人散的時候,聽起來卻透出一絲悲涼...

就像是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也許某一天,大家都去上學上班了,一個人來到空無一人的喵吧,在這個地方孤獨地唱着沒人聽懂的歌謠...

難道,今天以後這個帖吧真的就沒有了嗎?所有的人都將一去不返?!

猛然間,右下角跳出個提示框——飄雪的雨季 上線了!

就像我倆初次相逢的那樣,總是這樣的毫無徵兆...

這一次我主動打開對方的私聊窗口,果斷摁下了語音聊天選項,回復顯示對方接受語音聊天~

一陣電流的嘈雜划過,緊接着就是一個悅耳的女聲,就像每次電台節目中聽到的一樣

「喂喂餵...聽得到嗎...」

「你...還記得昨天的約定嗎?」我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你說小夏那篇文章的結局...我記得,那個...」

這樣一個淡定、沉着的女主播竟然也有在聽眾面前亂了陣腳的時候呢,我暗自好笑

「行了!不用你說了,我知道後面是怎樣的,最後,那個男的從浮冰的倒影中發現,江灘上除了他自己根本沒有第二個人,那個女主角早就死了,這一切都是她為男主角設下的套,這麼狗血的劇情,能瞞得過我嗎?」

我感覺此時的自己反客為主,仿佛我才是這檔節目的主播~

「不是這樣的!」

那個始終讓人覺得文靜而溫柔的女主播,第一次激動了~

「啊君,那個結局,根本不是這樣!」

「要是你一定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只是你聽了以後不要害怕!」

接下來,她緩和了下語氣,娓娓道來,仿佛是一出廣播劇的結尾~

「最後,他們九死一生逃到了江灘上,那個男主角在浮冰的倒影中看到的,只有那個女孩,江灘上站着的,只有那個紫衣少女,根本沒有他自己的影子…嗞嗞嗞…喂喂…還能聽見嗎…嘎……啪!」

最後的一聲,似乎是耳麥掉在地上的聲音...


「啪」

同一時刻,頭上的耳麥也划過我的臉龐,掉在了地上~

同一故事結局,兩個版本,誰說的是真的?

等我撿起掉落在腳邊的耳麥時已經差不多呆坐了一分鐘,雖然對方的頭像依然顯示在線,可麥里只剩下「嗞嗞」的電流聲...

我久久陷入了沉思中,於是就有了本文開頭一幕...

可是這樣的夜裏,並沒有人敲鐘啊...側耳細聽,聲音竟來自剛剛掉落在地上的耳麥!

撿起扣在腦袋上,麥里只聽出是個男孩扯着洪亮的嗓子唱着一首曲調激昂的曲子~

這個時候還有節目嗎?

久違的聲音喚起我不久前的記憶,還記得那次的元旦特別節目錄音里,他唱的也是這首《歌唱祖國》,今夜,他們都回來嗎?

「影子!是你嗎?」

歌聲卻驟然停止,一個女聲幽幽地說道,語速適中,聲音像是被人為修飾過,語調中聽不出人類的情感,像是為某人致悼詞...

「這裏是喵吧電台,歡迎收聽,子夜,安魂節目,我是主持人...」

最後幾個字聽不清,不知是網絡故障還是主播特地壓低了調門,聽起來像是飄雪的聲音,但又略有幾分不同...

「飄雪!你還記得嗎!」

潛意識無數次地告訴我,今晚,那個女孩現在和我所處的,不是同一個世界,但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喊出聲來~~

「你還記得嗎!我們約好的!」

只有我自己的回聲在腦海深處激盪...

「...我們約好的!...約好的!...約好的!...好的!...」

時間仿佛也仿佛在寒冷的空氣中定格,不知這回聲持續了多久,我的聲音里分化出一個半大男孩的聲音,聽得出來,他那變聲期低沉的嗓音中透着高深莫測的犀利,他對我說

「你看,精神病人永遠察覺不到自己的異樣...嘻嘻...嘻...」

一陣陰惻惻的怪笑之後,聲音又逐漸細化,變成一個小女孩甜甜的嗓音,像是南國的海風拂過棕櫚葉發出的沙沙聲

「喵嗚~你失去了自己...太久了...哈哈,嘿...你在像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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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記錄下這些天來走過的歷程,牆上掛鐘的時針也接近了0點,聊天群里,貼吧首頁,今夜靜得出奇,似乎這一片虛擬天地也即將融於窗外的鵝毛大雪中,整個人間萬籟俱寂,像是等待着最後那一刻的審判...

我想到那個女孩,多少天前的那個寒夜裏,我和她在這個地方萍水相逢...此刻,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現在想起來,直到最後一刻,猜忌和誤解依然蒙蔽着我們的雙眼,直到曾經的好友一一離我們而去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在這世上,我們才知道珍惜曾擁有的一切...

正如小夏昨晚說的那樣,上帝對人最大的懲罰就是,賜予你一切最美好的事物,再一點一滴地從你手中剝奪~

「當~當~當~」

子夜的鐘聲響起,像是宣告喵吧最後一期深夜節目的開幕~

接下來各種人聲混雜在一處,聲音變得光怪陸離,就像是每個人經歷過的鬼壓床一樣,他們的聲音清清楚楚迴蕩在你的耳旁,這聲音時而透出中年大叔的威嚴,時而泛着懵懂少女的天真,又時而包含着半大少年的深沉,他們有時在你耳邊低吟耳語,有時又幻化為激烈的爭吵...而任你怎樣掙扎也無法從夢魘中醒來~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總是她!...」     

       ...

「你的人物形象!好看嗎!...」      

       ...

「啊飄!一年之後我會回來,這幅畫就作為我倆的約定吧!...」

       ...

「要是畫出這樣的作品,冠軍會是我的嗎...沒錯,它就是我的!...」      

       ...

「這麼做的話...就等於,是剽竊...」     

       ...

「盜竊作品算偷,盜竊創意的話...」

       ...

「反正,網絡世界...也沒有人會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不過是件馬甲罷了...」

       ...

「一年後,她會回來的...那個時候,我怎麼面對她...」

       ...

「笑嘻嘻...她回不來了...」

       ...

       ...

聲音並非出自耳麥,而是源自我的腦海深處,仿佛最完美的環繞立體聲,我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茫茫雪原,身邊佇立着千千萬萬人形紙偶,臉上除了眼部兩顆深不見底的幽幽黑洞外是一片雪白,不辨任何表情...

他們反反覆覆默念、吟唱着同一段聽不懂的經文,匯成一曲詭怪的子夜狂想曲...

雖人有百口,不能鳴其一處,就是這樣吧!

像是有塊沉睡千年的巨石壓在我心頭,讓我不得不拼盡全身力氣喊出聲來~

「我們約好的!好好待在這個地方,永遠待在喵吧哪兒都不去!你們忘了嗎!」

回答我的,是那個幽幽的女聲~

「笑嘻嘻,他們,都在說謊...」

我的呼喊刺破寒夜的寂靜,醒時才發現,冷汗已浸濕我的衣襟,然而身邊的各種聲音也都戛然而止,屋子裏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耳麥里依舊是嗞嗞的電流聲,但從剛才的噩夢中我像是知道了什麼,我知道今晚的節目並沒有結束,那個女孩,到底還是來了...

人的記憶,會在某種特定狀態下抹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這段消失的回憶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我們一生中的盲點~

然而,人腦畢竟不能如電腦般一個簡單操作就能粉碎那些我們不願觸及的記憶,你越是選擇性遺忘,潛意識就越是強迫你去面對它~

這,是人的本能?還是宿命的安排?沒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撕裂舊時的傷口,有時意味着新生,有時則意味着惡化,直至死亡...

「現在,第二個節目,是假面舞會...」

耳麥里的女聲又拖着她那木然的聲音開始了主持

「這裏的所有人,誰在說謊?你知道的,呵~」

最後她笑出聲來,聽不出這笑聲夾雜的情感,是陰笑、冷笑、慘笑還是哂笑...

「...」

電台里又靜了下來,唯一的聽眾和唯一的主持都沒有說,沒有人知道這是檔什麼樣的節目~

「笑嘻嘻...這些天,你聽了無數的故事,我也有一段...」

對方的語氣變得戲謔而怪異,他說出的每個字之間都夾雜着一陣電流般的雜音,像是指甲划過黑板發出的那種令人極度不舒服的聲音~

「一年前的今天,同樣一個飄雪的冬夜,貼吧沉浸在一片過年前的安寧祥和中...當聊天群里最後一個深夜黨ID前的指示燈暗淡下去以後,有一個人披上 了馬甲,馬甲的主人想掩蓋她曾在這個帖吧里做的一些事...只是她沒意識到,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黑暗中,有雙眼睛正看着她...」

「她刪了一些帖,這些帖,全部和吧里近期落幕的一次手繪大賽有關,獲獎者 名單首位赫然顯示着她的ID,但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冠軍獲獎作的原作 者另有其人...那位原作者,因為忙於中考而離開這個貼吧,這幅畫,於是作 為分別時的紀念落到了她的手裏...」

「就這樣,她如願以償憑藉那幅『喵吧全家福』的作品摘得桂冠,成為吧友們 萬千關注的寵兒,還在吧里建立起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手繪社團...然而,一切 鮮花、掌聲和讚譽反而讓她陷入更大的惶恐不安中...」

「她一邊刪着帖一邊納悶,同樣的繪畫功底,那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紫衣女孩 為什麼總是靈感不斷,無論是紙殼作成的人偶,還是她為大家設計的那些惟妙 惟肖的人物造型,這些總是能成為吧友們矚目的對象...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 中,羨慕化為嫉妒,再由嫉妒萌生恨意...更令她不敢想像的是,紙包不住火,一年之後,那個人還會回來,那個紫衣女孩——昔日在吧里無話不說情同手 足的人...她可以封鎖一個人的帳號,卻沒有辦法徹底扼殺一個人的言論,直 到那個藍色的貓頭的出現...」

「說起這個貓頭,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也沒有知道這個ID之下隱藏着怎樣 的一張臉,人們只知道他確實夠無聊的,他唯一喜歡的,就是潛伏在深夜的各 大論壇貼吧,一次次引誘着彷徨中的人們重複着他那些惡趣味的遊戲...」

「貓頭告訴她,想要把這個秘密永遠的雪藏其實很簡單,只要讓那女孩說不出 話就可以了...而條件是,以自己的ID作為交換...就這樣,對虛擬世界名與 利的渴求,以及對未來的惶恐,讓她出賣了自己的ID,一件在她看來一文不值 的馬甲,她曾天真地以為,所謂的『讓那女孩說不出話』僅指永久封禁那女孩 的帳號,而當這之後的多少天裏,她在網上無意間讀到一則意外事故的新聞,她才知道,回不來的不是那個ID,而是ID的主人...」

「或許那僅僅是一起不幸的意外,抑或僅僅是遇害者從繪畫班回家的路上一個 失足摔下了江堤,或許本是完全無關的兩件事情,但新聞照片裡,那個穿着紫 色滑雪衫的長劉海女孩,以及摔落江灘上的油彩和水筆在雪地上抹出的大片大 片怪異圖案卻給她造成不小的視覺衝擊,她覺得,冥冥中這一切與自己逃脫不了干係,而那個紫衣女孩遲早會回來,就像她們曾約好的那樣...」

「噢,忘了說了,她出賣給貓頭的那個ID,叫——飄 雪 的 雨 季~」

...

...

聽到這裏我終於止不住地怒了

「~!@#¥%……—!給我閉嘴!她...不是那樣的人!是你,自始至終玩弄着每個人的內心!」

我緊咬嘴唇,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那個人的名字

「這次我不會再被你左右,說謊的人就是你!沒錯吧,喵 吧 無 聊 組 長?!」

然而對方似乎沒在意我的憤怒,而是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述說中,像是位新手主持剛接觸麥克風而完全忽視與觀眾的互動~

「之後,她變得惶惶不可終日,她拒絕承認過去的自己,拒絕承認飄雪的雨季 這個ID做過的一切,然而,正如夢遊者往往會在恍惚中跑到自己最害怕的那 個地方一樣,不知在什麼力量的驅使下她又回到了網上~~」

「不過這一次,她並有回到原來那個地方,她建了一個自己的個人貼吧和聊天 群,並仿照曾經的吧友們註冊了一堆馬甲,這其中,有脾氣多變的中年大叔,有性情孤僻的少年,有天真爛漫的少女...對了,也許是試圖徹底抹去自己過 去印記,她在註冊自己的主ID的時候特意把性別一欄設為——『男』,那麼,『她』也就變成了『他』...」

「於是每個晚上,在這個虛擬世界的某個角落都會出現這麼一副怪異的景象,許許多多馬甲聚在一個吧里,他們扮演着灌水黨、潛水黨、截圖黨、寫文 黨...沒有人知道,這是同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他一次次 跑到江灘上,一面凝視着青衣江水流向未知的遠方一面吟唱着他自編的兒歌,他幻想着,那個紫衣女孩一年後還會回到這個地方,也許他們會偶遇在這座城 市某個無人的街角,她依然一襲紫衣,長長的劉海下掛着爽朗的笑顏叫他『A 醬』...」

「但是回來的,卻是另一個人,一個把自己稱作『啊君』的女孩,只是他已記 不起這ID曾經的主人...從此,貼吧和聊天群里的一人遊戲變成了二人遊戲,直到某一天,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叫飄雪女孩...」

「呵呵,你可以想像嗎?男女主人公曆經艱險跑到最後的江灘上,男主人公從 江面浮冰的倒影中發現,他一直喜歡的,竟是曾經的自己,這該是多麼恐怖的 一件事呵~~」

「笑嘻嘻,人有的時候,為了欺騙所有人,甚至不惜欺騙自己,一個人浸淫在了自己編織的美麗謊言中,他就自以為騙過了全世界,但他不知道有雙眼睛始終注視着他,用有神論的觀點來說,就是頭上三尺有神靈,而用心理學的觀點來解釋,這雙眼睛來源於一個人的潛意識...」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亂得很,過去,就像一段段不連續的夢境,弄不清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

噢,那麼事情很明白了,根本就不存在那樣一個貼吧,也沒有過那麼一群吧友,這些天來的一切不過是場春秋大夢~

你以為周圍所有人都在說謊,最後竟發現,說謊的人,是你自己,就是本文的作者~

然而,有一個人,我堅信至少她沒有騙我,就仿佛多年的好友,她卻依然活在我的身邊!

「我不管你說的是什麼...讓我見她,我要見那個女孩!」

「笑嘻嘻,可以讓你見她,不過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答還是 不答,千百年來,無數哲人賢者試圖解開這個謎題,可他們無一例外,都瘋了...」

「...你妹的,說吧...」

「那 就 是...」對方刻意壓低了聲音,讓我不得不把音量開到最大,只聽那邊緩緩吐出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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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就 是...一 個 人,怎 麼 證 明 他 自 己 沒 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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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兒!」

耳麥被掰斷髮出的清脆聲響,很快湮沒在窗外皚皚白雪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