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時間來到了1963年的6月,有一天,鈴木伸一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曾經和鈴木伸一一起工作過的山本暎一打來的:「手塚老師想讓』零·工作室』負責一集《鐵臂阿童木》,你能來』蟲製作公司』一趟嗎?」
實際上,在「零·工作室」剛剛成立的時候,鈴木伸一就曾拜訪過手塚治虫,因為當時鈴木伸一也剛從「おとぎプロ」動畫公司離職,所以特地去跟手塚治虫說明一下情況。
因為手塚治虫曾經看過鈴木伸一參與的動畫作品,所以對他一直是讚賞有加,因此,在知道鈴木伸一辭去動畫公司工作的時候,在驚訝之餘,也邀請鈴木伸一加入自己的「蟲製作公司」。
對於手塚治虫的邀請,鈴木伸一雖然也很高興,但是因為當時「零·工作室」已經成立了,所以就婉言拒絕了:「啊,對於您的邀請,我很高興,只是……我已經決定和藤本還有石森他們成立了動畫製作公司。」
手塚治虫微笑的說道:「這樣啊?雖然有點遺憾,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你們好好加油吧!」
可能正是手塚治虫也知道創業的不易,所以會想到用讓「零·工作室」負責製作一集《鐵臂阿童木》的形式,來提攜後輩一把。
而鈴木伸一接到這個電話之後,高興的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連忙答應。
當天晚上,鈴木伸一就把這個消息通知了其它人,大家也非常興奮——既能參與到《鐵臂阿童木》這種作品中來,還能緩解「零·工作室」眼下的危機。
第二天,鈴木伸一和石之森章太郎就來到了「蟲製作公司」。
手塚治虫看到兩個人之後,熱情的寒暄幾句就進入了正題:「鈴木先生,能不能請你們製作一集《鐵臂阿童木》的動畫呢?」
鈴木伸一和石之森章太郎都高興的點點頭:「是的,當然。」
然後,手塚治虫就讓「蟲製作公司」把資料交給鈴木伸一和石之森章太郎,並說:「製作費用20萬日元怎麼樣?」
前文中已經說過,當時的日本動畫產業剛起步,對於「外包」的製作費用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所以其實對於雙方來說,20萬日元是多是少誰也不知道。但是對於剛成立不久的「零·工作室」來說,這20萬日元可不算小數目,能夠緩解當下的經營危機。
雖然「零·工作室」總算有了第一個正式的動畫項目,但是在公司內部,除了鈴木伸一之外,其它人的動畫製作經驗幾乎為零。所就鈴木伸一就要一邊和「蟲製作公司」那邊做對接,完成自己的工作,一邊教其它人動畫製作技術。而包括兩位藤子老師在內,就是一邊上課,一邊完成自己的雜誌漫畫連載任務,一邊進行動畫製作。六月份的東京已經很炎熱了,老舊的辦公室里沒有空調,雖然有電風扇,但是每個人身上還是會被汗水濕透。
幾個人就是在這種條件下,廢寢忘食的工作,最後總算趕上了交付日期。
鈴木伸一把完成的成片拿到了「蟲製作公司」,和手塚治虫等「蟲製作公司」的人一起觀看。
這集動畫時長大約30分鐘,但是這30分鐘對於鈴木伸一來說,就像30年那樣漫長。原因就是質量實太差了,主角阿童木的外形都不固定,甚至一眼就能分辨出,哪個鏡頭是藤本弘所畫,哪個鏡頭是安孫子素雄所畫,哪個鏡頭是石之森章太郎所畫……
放映結束後,現場一片安靜,鈴木伸一更是如坐針氈,手塚治虫說了一句:「不錯,挺好的。」就迅速離開了。但是現場的人都很清楚,這種質量是不可能拿到電視台播放的。
當天晚上,「蟲製作公司」的製作人石津嵐找到手塚治虫說:「老師,這麼下去不行吧?」
手塚治虫平靜地回答說:「在』零·工作室』里,石之森先生也好,藤子先生也好,角田先生也好,他們都是有着強烈個人風格的漫畫家,無論怎麼模仿我的手筆,做為創作者來說,融入自己的個性是難免的。」
「可是,老師,這可是要在電視上連續播放的動畫啊。」石津嵐繼續說到:「主角的形象至少要統一才行啊。」
手塚治虫不悅的說到:「我只是原作者,動畫如何製作是你們動畫製作人的工作吧?你讓他們返工也好,跟他們停止合作也好,還是想其它的辦法,總之,這是你們應該想的問題。」
與手塚治虫討論完之後,石津嵐馬上找到「蟲製作公司」的導演,最後商量決定,由「蟲製作公司」的製作人員將角色部分重新繪製。而「蟲製作公司」的製作人員又花了三天時間,不分晝夜的趕工,最後也趕在電視台規定日期之前,總算將動畫修改完畢並交付。
這件事也成為了日本動畫行業發展的一個重要節點,因為一部動畫是由幾十位甚至是上百位動畫製作人員手繪完成的,而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都有着自己的繪畫風格,在動畫製作流程中,有一個職位叫做動畫監督,他的職責就是確保人物形象的統一,在此之前,很多公司並沒有專門設立這個職位,而這件事發生之後,越來越多的動畫公司開始意識到作畫監督的重要性,開始把作畫監督引入到工作流程中。從某種角度來說,「零·工作室」的這些人,也無意間成為日本動畫行業發展的推動者。
但是如果站在「零·工作室」的角度,這次合作,算是完完全全的失敗了,這對於最初躊躇滿志的幾個人來說,也是一次不小的打擊,不過他們也並沒有灰心,接下來幾個人就要好好的商討一下,後面的路該怎麼走。